('星期他要飞去洛杉矶一次。每个星期,我们要分开两至三天,这样最好,他不在的时候,我会思念他。 他没有再送我红玫瑰,也许他已忘了自己曾化身夜莺。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又忘记了如何得到。 九零年十二月平安夜那天,我独个儿在屋里,有人按门铃。 我以为是杨弘念过来找我,站在门外的却是文治。他拿着行李袋,站在我面前,我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年没见了,竟然好象昨天才分手。 “是良湄把你的地址告诉我的。”他微笑说。 “你刚下机吗?” 他点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我让他进来。 “你为什么会来纽约?” 他傻呼呼的欲言又止。 “你就住在这里?”他环顾我的房子。 “是的,外面很冷。要不要喝杯咖啡什么?” “谢谢。你习惯纽约的生活吗?” “我很容易适应一个新地方。” “我跟曹雪莉分手了。”他突然告诉我。 我愕了一下,为什么他现在才跟她分手?为什么不早一点? “是谁提出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关心这一点。 “是她提出的。” 我很失望,曹雪莉不要他了,他才来找我。 “她爱上了别人吗?”我问他。 “不。她爸爸在地震中死去,她自己也受了伤,也许这种打击令她成熟了不少吧。我到过旧金山探望她一次,我们每个星期都有通电话,大家愈来愈像朋友,也愈来愈发现我们不可能走在一起。 “那天,在电话里,她告诉我,那次地震的时候,她知道我为什么去找她,她看得出我想跟她分手,但是当时她很伤心,她很自私地不想我离开她--” “看来她还是爱你的--” “你会和我回去香港吗?”他突然问我。 “你来就是说这句话?” 他茫然地望着我。 “为什么你不早点来?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现在才出现,你不觉得太迟吗?” “是不是情况不一样了?”他难堪地问我。 “你以为我永远在等你吗?你以为你是谁?我要用我所有的青春来等你?我在这里一年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要等到她不要你,才轮到我?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私歇斯底里地质问他。 “对不起,我认为先把我和她之间的事解决了,对你比较公平,否则我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我气得骂他:“你不是男人来的!所有男人都可以一脚踏两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骂他,他是一个好男人,他不想欺骗任何人,我却恨他不骗我。他早就不该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他该把我骗上床,然后才告诉我。 他望着我,不知说什么好。也许,他千里而来,是希望看到我笑,希望我倒在他的怀里,跟他回去,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我的埋怨。 “你说得对,我不是个男人,我也没权要求你无止境地等我。”他难过地说。 我咬着唇:“是的,你没权这样浪费一个女人的青春。” “我只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回去。”他以近乎哀求的语调跟我说。 “如果时钟倒转来行走,我就跟你回去。”我狠心地说。 他站在那里,红了眼眶,说: “对不起,我没法令时钟可以倒转来行走,是我没用。” “我也不可以。”我凄然说。 “希望你幸福--”他伤心地说。 “谢谢你。” “再见--” “珍重。”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拿着行李,孤单地走在街上。四处张灯结彩,他是特意来和我共度圣诞的吧?他准备了最好的圣诞礼物给我,可是这份礼物来得太迟了。 为什么光阴不可以倒流?只要他早三个月出现,我就可以跟他回去。 我不能这样对杨弘念,我不能那样无情地对待一个爱我的人。我害怕将来我所爱的人,也会这样对我。 他走了,也许不会再回来。 杨弘念抬了一株圣诞树回来。 “这是你在纽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吧?”他问我。 “不,是第二个。”我说,“不过却是第一个家里有圣诞树的圣诞节。” 我用一块银色的布把整株圣诞树罩着。 “你干什么?”他问我。 “这样看来比较漂亮。”我任性地说。 “你没什么吧?”杨弘念温柔地抱着我。 “没什么。” “你有没有想念香港?”他问我。 “为什么这样问?” “我忽然有点想念那个地方。要不要回去?” “不。”我坚决地说。 远处传来圣诞的音乐。 他用手揉我的眼睛,揉到了我的泪水。 “你在哭吗?” “音乐很动人。”我撒了一个谎。 文治不一定能够立刻买到机票回去香港,说不定他还在机场,孤单地等下一班机。 两天后,我打了一通电话给良湄。 “不告诉你,只是想你惊喜一下,文治也是,我们希望你有一个难忘的圣诞节。”她说。 我太久没写信给她了,没告诉她,杨弘念又回到我身边。 “那怎么办?”良湄问我。 “他有找你吗?” “他还没回来呀,在电视上看不到他。” “不可能的,他两天前已经走了。” “那么,他也许躲在家里吧。” 一天之后,杨弘念要去洛杉矶,我送他到甘乃迪机场。 在巴士上,他问我:“为什么突然要送机?你从来不送我机的。” “不是做每一件事都有原因的。”我淡淡的说。 在机场送别了杨弘念,我到处去找文治,他不可能还留在纽约的。即使他在机场,也不一定就在甘乃迪机场。 虽然那样渺茫,我却努力地寻找他。 告示牌上打出往香港的班机最后召集。 我立刻飞奔到登机闸口,一个人在后面轻轻拍我的肩膀,我兴奋地回头,站在我跟前的,却是杨弘念。我给他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找谁?”他阴沈地问我。 “你不是已经登机了么?”我立刻以另一条问题堵截他的问题。我是一个多么差劲的人。 “飞机的引擎出了问题,我改搭下一班机。” “哦,是吗?”我失神地说。 “你在找人吗?” 我再无法避开他的问题。他刚才一定看到了我回头那一刻,表情是多么的高兴,我以为轻拍我肩膀的,是文治。 “不是的,我只是想在这里随便逛逛。”我说。 “机场有什么好逛呢?”他微笑说。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我陪你等下一班机吗?”我问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