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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一班机一小时后就出发,我要进去了。”他轻轻地吻了我一下。 往香港的那班机大概已经起飞了,我只好独自回家。 两天后,良湄打电话给我说: “徐文治回来了,我在新闻报告里看到他,样子很憔悴呢。”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我打电话给他,仔说这几天都在甘乃迪机场里,大概是惩罚自己吧。” 他的确是坐那班机离开的。为什么生命总是阴差阳错,失之交臂? 我整天望着手上的浮尘子钟,分针怎么可能倒转行走呢? 晚上,杨弘念从洛杉矶打电话回来给我。他从来不会在洛杉矶打电话给我,尤其工作的时候。按时打电话给女朋友,从来不是他的习惯。 “什么事?”我问他。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在家里。” “我当然在家里。” “那没事了。” “你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问题?”我奇怪。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他说。 自从文治来过之后,他就变得很古怪。 几天之后,他从洛杉矶回来,一踏进门口,就抱着我不肯放手,问我: “你有没有挂念我?” 我该怎么回答他?我的确没有挂念他。 我吻了他一下,用一个差劲的吻来堵塞他的问题。第四章:十分的酸和一分的甜(1)“爱情有十分的酸,一分的甜,没有那十分的酸,怎见得那一分的甜有多甜? 原来,我们不过在追求那一分的甜。 我们吃那么多苦,只为尝一分的甜。只有傻瓜才会这样做。” 放弃文治,本来是为了杨弘念,可是我却抗拒他,好象在埋怨他使我无法选择我真正喜欢的人。我为自己所做的事惭愧,余下的日子,我努力对他好一点。 九一年三月,他生日那天,我耗尽所有的钱,买了一辆日本房车给他。早上,我请人把车泊在他门外,然后我装着没带门匙,按门铃引他出来。 “生日快乐!那是你的。”我指指那辆车。 “你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 他没有像我预期那样高兴。 “想你开心一下,喜欢吗?”我把车匙放在他手上。 “喜欢。”他淡淡的说。 “你不过去试试看?我们现在去兜风。” “这个时候很塞车的,改天吧。”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份礼物?” “不,我很喜欢。”他摸着我的脸说,“我明天要去洛杉矶。” “不是下星期才去吗?” “我想早一点去。” “我明天去送你机好吗?”我用双手去揉他的头发、脸、眼睛、鼻子、嘴唇、耳朵和脖子。他教我,要相信自己双手的感觉。可是,我对他的感觉愈来愈微弱。 第二天中午,我送他到机场,他比平时多带了一箱行李。 “你这次为什么带那么多行李?”在机场巴士上,我问他。 他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我。 我早已习惯他这样闹情绪。 到了机场禁区,正要入闸时,他忽然跟我说: “那房子我已经退租了。这次去洛杉矶,我会逗留一段日子。” “什么意思?”我愕然。 “那个报告新闻的,来找过你吧?”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的? “平安夜那天我看着他走进你的房子,又从里面出来。我认得他,我不是说过我是他的影迷吗?” “是的,他来过,那又怎样?他已经走了。” “你时常穿著的那双羊毛袜,就是他送的,对不对?” 我没回答他。 “我猜中了。”他得意地说。 “你想说些什么?” “自从他来过之后,你就不一样了。” “我不会回香港的。” “你的心却不在这里。买那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是因为内疚吧?” 我无言以对。 “你以为我需要你施舍吗?”他冷笑,“我才不稀罕你的内疚。” 他把车匙塞在我手上,说:“我曾经给你机会。那辆车,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自己留着吧。” “我不会开车。”我倔强地说。 “我也不会开车。” 我愕住了。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会开车?这么多年了,你连我会不会开车也不知道,你只是要选一份你所能负担的、最昂贵的礼物来蒙骗你自己你很爱我。你骗不到我的,你忘了我是你师父吗?” 我惭愧得无地自容。 他用手揉我的眼睛,说:“你知道吗?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它最漂亮之处是不会说谎。世上最无法掩饰的,是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的那种眼神。” 我难过地垂下眼睑。 “再见。”他撇下我,头也不回,走进禁区。 是的,我忘了,他是我师父,他总能够看穿我。 离开机场,我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辆车,我卖了给卡拉的朋友。一个星期之后,即是九一年的四月,我从纽约回到香港。 良湄说好来接我机。从机场禁区走出来,两旁挤满了来接机的人,我看不到良湄。人群中,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文治。 他上前,腼腆地说:“你好吗?” “我们又见面了。”我唏嘘地说。 他替我拿行李,“良湄说她不能来。” “我说好了暂时住在她家里。” “我带你去--” 我们坐出租车,到了湾仔一幢大厦外面。 “她搬家了吗?”我奇怪。 文治笑着不说话,带我到十二楼一个单位门前。他掏出钥匙开门。 一进门口,我就看到两个约莫三呎多高的玻璃花瓶里装满了七彩的玻璃珠。 “你走了之后,我每天都买一些玻璃珠回来,到外地工作时,又买一些,就买了这许多。”他说,“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到。” 我捡起一颗玻璃珠,放在灯光下,晶莹的玻璃珠里有一株锯齿状的小草。 “这是什么草?”我问文治。 “这是我在英国买回来的,里面藏着的是蓍草。” “蓍草?” “九月的欧洲,遍地野花,暮色苍茫中,人们爱在回家的路上俯身采摘几朵蓍草开出的白色小花,带回去藏在枕头底下。英国一首民谣说: 再见,漂亮的蓍草, 向你道三次再见, 但愿明天天亮前, 会跟我的恋人相见。 “有一个传说,对蓍草说三次再见,就能够重遇自己喜欢的人。”他微笑说,“我试过了,是真的灵验。” “你来看看。”他带我到其中一个房间,我放在良湄家里的缝纫机和其它的东西,都在那里。 “这间房子是谁的?”我禁不住问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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