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在这里。」她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睡袋铺在地板上。「晚安。」她钻进睡袋里。夜深了,两个人都还没睡着。「我们以前为什么会那么谈得来?」方惠枣问周雅志。「因为我们没有先后爱上同一个男人。」「是你首先放弃他的。」「我现在也没要回他。」第二天,方惠枣很早就起来,她根本没怎么睡过。她坐在地上看书,看的是她临走时带在身边的李澄的漫画集。到了下午,周雅志还没起床,方惠枣走到她床边,发现她的脸色很苍白,身体不停的发抖。「你没事吧?」她摸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很烫。「你在发热,你家里有退烧药吗?」周雅志摇头。「我出去买,你的钥匙放在哪里?」「挂在门后面。」方惠枣到街上买了一排退烧药,又到菜市场买了一小包白米、一块瘦猪肉和两个皮蛋。她喂周雅志吃了药,替她盖好被子,又用毛巾替她抹去脸上的汗。「你不用上班吗?」周雅志问她。「学校已经开始放署假。」「哦,是吗?」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晚上才起来。「你好了点没有?」「好多了,谢谢你。」「很香,是什么东西?」「我煲了粥,你不舒服,吃粥比较好。」方惠枣用勺子舀了一碗粥给周雅志。周雅志坐下来吃粥,她整天没吃过东西,所以胃口特别好。「这碗粥很好吃。」周雅志说。「谢谢你。」「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因为你生病。」「你很会照顾别人。」「这是缺点来的,他觉得我令他失去自由。」「阿澄是个长不大的男人,跟这种男人一起是不会有你追寻的那种结果的。」「我追寻的是哪一种?」她愣了一下。「就是跟一个男人恋爱,然后和他结婚生孩子。我真的无法想象阿澄会做爸爸!」她忍不住笑起来。「你们曾经讨论过结婚吗?」她心里有点妒忌。「我们一起的时候,从没提过「结婚」这两个字。」「那个男人呢?你跟他分手了么?」「嗯。」「为什么?」「因为他跟我说了「我爱你」。」「那有什么问题?」「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原来我是不爱他的。这三个字本来应该很动人,想不到竟是一个测验。」「我们一生又能听到多少次「我爱你」?」「的确不多。」她的头有点痛,用手支着头。「你去休息一下吧,让我来洗碗。」「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或者我想感动你。」她苦笑了一下说。「感动我?」「希望你不会把阿澄抢回去。」「你知道我可是铁石心肠的。」「我知道。」「你太小觑我了,是我不要他的,我为什么又要把他抢回来?」「你也太小觑阿澄了。他是很好的,如果有来生,我还是希望跟他一起。」午夜里,周雅志听到一阵阵低声的啜泣,她走到方惠枣身边,蹲下来问她:「你没事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爱会变成这样?我很想念他。」她在睡袋里饮泣。「既然想念他,那就回去吧。」「我根本不懂用他的方法去爱他。」到了第五天晚上,周雅志换过衣服准备上班。「你去哪里?」方惠枣问她。「我去上班,我这份工作是没有署假的,你是不是也要跟我一起去,监视着我?」「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了。」「你有见过我那个黑色的发夹吗?」周雅志翻开被子找那个发夹。这个时候,有人揿门铃,周雅志走去开门,她好象早就知道是谁。「你来了就好。」她打开门让李澄进来。方惠枣看到是李澄,既是甜也是苦;甜是因为他来接她,苦是因为他未免来得太晚了,她天天在想念他。「请你快点带她走,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周雅志跟李澄说。「你不收留我,我可以去别的地方。」方惠枣蹲在地上把睡袋摺迭起来。「让我来。」李澄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不用了。」「快走!快走!我受不住你天天半夜在哭。」周雅志说。她知道周雅志是故意说给李澄听的。临走的时候,她回头跟周雅志说:「你的发夹在浴室里。」「好了,我知道了,再见。」周雅志把门关上。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她仍然是爱着李澄的,但是她竟然通知李澄来这里带方惠枣走,她被方惠枣感动了么?不,当然不是,她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她要证明自己已经不爱李澄。方惠枣拿着行李箱走在前头,李澄走上去把她手上的行李箱抢过来,拉着她的手。「对不起。」他跟她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太任性了。」「任性的是我。」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已经五天没见过他了。「你爱我么?」她问。「不是说过女人不要问这个问题么?」「我认输了,我想知道。」「不是说过已经到了危险程度吗?」「我想知道现在危险到什么程度?」「已经无法一个人过日子。」她用双手托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他一下,说:「我也是。」只是,爱情把两个人放在一起,让他们爱得那么深,不过是把生活的矛盾暂时拖延着。13这一年的冬天好象来得特别早,才十二月初,已经很寒冷。这一天,方惠枣下班后骑着脚踏车回家,风大了,她就骑得特别吃力。经过公园的时候,她刚好遇到住在楼上那位老太太,老太太一个人从公园走出来。方惠枣跟她点点头。「方小姐,刚刚下班吗?」老太太和蔼地说。她一向也很严肃古怪,这些年来,方惠枣都不太敢和她说话,但是老太太今天的兴致好象特别好,脸上还露出往常难得一见的笑容。「你这辆脚踏车很漂亮。」老太太说。「谢谢你。」「可以让我试试吗?」方惠枣微微怔了一下,老太太这把年纪,还能骑脚踏车吗?但是看到老太太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说不。「好的。」她走下车。老太太颤巍巍地骑上脚踏车,方惠枣连忙扶着脚踏车,但是老太太一旦坐稳了,就矫健地蹬了两个圈,脸上露出一副俏皮的神情。「好厉害!」方惠枣为她鼓掌。老太太从脚踏车上走下来说:「我年轻的时候常常骑脚踏车。」「怪不得你的身手这样好。」「你和阿澄很登对。」老太太说。「其实我们很多地方都不相似。」「爱一个跟自己相似的人不算伟大,爱一个跟自己不相似的人,才是伟大。」老太太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