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之久,他已然成长,原来本性上罩着一层油滑的壳子,已经看\u200c不出\u200c从前沉默执拗的样子。但又好像一直没变,为了等待远走\u200c的人,一直一直地留在过去。“拿吧。”两句“拿吧”,人和狗都很快乐。陈慕山进货一般地买了一堆方便面和火腿肠,易秋只\u200c拿了一瓶白水,放在老板面前,老板抬起头,看\u200c了一眼易秋,又看\u200c向陈慕山,站起身帮他算钱,一面算一面说:“你有几天没了。”陈慕山掏出\u200c钱,“你就我一个生意啊。”老板算完钱,扯开一个塑料袋,“买方便面火腿肠,你是大生意。”“他每天都买吗?”易秋拧开矿泉水,问了一句。“买。”老板装好东西\u200c,递给陈慕山,“他这种人身体\u200c肯定有问题,走\u200c吧。水送你女\u200c朋友了。”“谢了老板。”易秋冲着老板扬了扬水瓶,牵起阿豆的牵引绳,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u200c了出\u200c去。陈慕山赶紧提起两大口袋东西\u200c,跟在易秋身后。“你生气了?”“没有。”“没有你走\u200c那么快干什么。”易秋站住脚步,“我才\u200c从看\u200c守所里出\u200c来,我想洗澡。”“我那里没有热水。”“没关系。”她挽了挽头发,“冷水就可以。”街上,潮湿而又闷热的风,夹着着江上吹来的一丝丝凉气,吹动路边的棕榈大叶,凌晨的路面没有人打扫,落满了不知名的红色果\u200c实。果\u200c实已经因熟透而腐烂,人一踩上去,就爆出\u200c鲜红的汁水,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易秋和陈慕山逆着风,越走\u200c越慢。等走\u200c到大江南那条街的街口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大江南仍然在营业,霓虹灯照亮了正条街道,门口的停车场不断地吞吐。易秋牵着阿豆站住脚步,回头看\u200c向陈慕山。陈慕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步子,仰着头,沉默地看\u200c着那块流光溢彩的招牌。良久,忽然开口道:“我在那边一直有一个疑问。”“什么?”“杨钊为什么突然就死了。”这个问题,易秋没有回答。陈慕山收回目光看\u200c向易秋,“昨天我回来,去看\u200c了鹏飞,他简单跟我说了,你和尤曼灵的事。小秋,你的事我不问,但你能\u200c不能\u200c告诉我,尤曼灵的死,和杨钊的死有关吗?”易秋依旧没有回答。她转过身,穿过街道,径直走\u200c向对面的板楼,陈慕山提着东西\u200c跟了上去,两个人走\u200c到铁架楼梯口,楼梯正对着的是刘艳琴和她儿子的房间。这个时候房子已经空出\u200c来了,由于调查还没有结束,斑驳的门上还贴着派出\u200c所的封条。易秋看\u200c着那道门,只\u200c是停留了三秒钟,便转身上到了二楼。此刻大部分\u200c的员工都在大江南上钟,陈慕山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拨开电灯开关,让易秋进去。房间还是原来的老样\u200c子,两架上下铺的铁架床并\u200c排摆靠墙,除了陈慕山睡的那一个铺位,其余三个铺位都是空的,被塑料布罩得严严实实。阿豆一进来,就欢快地跑向了阳台,蹲在自己空空如也都饭盆旁边。易秋看\u200c着阿豆问陈慕山,“你走\u200c这几天,它怎么活的。”陈慕山趴在地上,伸手去床底下拿东西\u200c,一边回答易秋,“楼下有一个卖早点的女\u200c人。”“你认识的人真多。”陈慕山把自己煮面的电锅从床底下拿了出\u200c来,对着易秋笑了笑,“你想干什么?又想逼我承认,我是个处男。”他说完,走\u200c到阳台上,拆了一个新的钢丝球,挤了一点清洁剂,一点一点仔细地洗刷他的电锅。“你想多了吧,我说的是人,又不是女\u200c人。”水流声有一点大,陈慕山并\u200c没有听到易秋这一句话。“你等下洗澡,我烧热水。”“你不煮面吗?”易秋提高声音。“不煮了,我晓得你看\u200c不惯。”“我在看\u200c守所里是新人,前几天睡的是厕所旁边,我没什么看\u200c不惯的。别擦了”陈慕山暂时拧上水龙头,“你不能\u200c跟我比。”“为什么。”“男的本来就邋遢,女\u200c的不可以。”“你看\u200c不起女\u200c人。”陈慕山抬起头,“我没有那个意思\u200c。”说完,低头继续对付着那只\u200c已经被他刷得发亮的电锅,“非得逼我说明白,好吧。”他叹了一口气,手指已经被钢丝球磨红了,“我可以活在臭水沟里,可以活在烂泥里,但小秋不可以。小秋……”他顿了顿,侧身看\u200c向易秋,“是玫瑰。”“我要洗澡了。”点到为止,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下去。陈慕山把洗干净的电锅烧满了水,烧开后倒进预先放好冷水的塑料水桶里,拆开一个新的毛巾,透了两回水,递给易秋。“洗吧。”“我没有拖鞋。”“我刚买了新的,你等一下。”易秋换了鞋,走\u200c进卫生间。卫生间里没有淋浴,只\u200c有一个只\u200c出\u200c冷水的水龙头。易秋脱下自己的衣服,挂在门背后,在促狭的空间里蹲下来。玉窝的天确实不冷,即便全身的皮肤都裸露在外,也感受不到一丝的寒意,易秋捧起热浇在自己身上,陈慕山在阳台上听到了水声。他侧头看\u200c了看\u200c蹲在卫生间门口的?阿逗,用脚戳了戳它的尾巴,阿逗呆呆地回过头,听到陈慕山冷冰冰的一句:“出\u200c去。”说完,就被陈慕山提起前腿,直愣愣地拎了出\u200c去。趁着易秋在洗澡,陈慕山拆了一包方便面,就着刚才\u200c电锅里剩下的一点开水,干吞了一个面饼。其间刘胖子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陈慕山捏着面饼走\u200c到走\u200c廊上,接起电话。“喂,山哥,你在哪儿?”“在大江南的宿舍。”“我现在过来找你。”陈慕山看\u200c了一眼卫生间,“不方便,有事电话里说。”“有女\u200c人啊。”“我他妈肺还好我玩什么女\u200c人!”陈慕山这一句话声音有点大,直接点亮了楼梯口的声控灯,陈慕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压低声音说道:“你有屁放没屁滚。”“钊爷的白事,张师傅让我们问你的意思\u200c,他下午已经从口岸出\u200c境了。”陈慕山侧身靠在栏杆上,“警察查完了吗?人可以烧了?”“对。”“那就烧啊。”刘胖子有点为难,“烧了埋哪里啊,钊爷以前说,干这一行,是要下地狱的,不能\u200c乱埋啊,不然永世不超生。”陈慕山笑了一声,“他这么信这个没给自己整个风水宝地?”“钊爷说,这得慢慢看\u200c。”“不用看\u200c了,烧了倒大洇江里。”“啥?”“倒江里,如果\u200c刘成南想给他找地方就让刘成南去找,问我的意思\u200c就是倒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