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刘胖子，张全走\u200c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刘胖子有些\u200c无奈，“山哥，我就说要当面跟你说嘛，张师傅交代\u200c得多，电话里真的说不清楚。”“讲重点，一句话那种。”刘胖子沉默了一阵，开口道：“以前钊爷养的那些\u200c人都归你，让你带他们上出\u200c阳山。”“还有呢？”“还有？没了啊。”“杨钊剩下的货在谁那儿。”刘胖子犹豫了不敢说。“刘南成手里？”刘胖子笑了一声，“山哥，这可不是我说的啊。”“人有多少个人？”“十\u200c来个。”“这些\u200c人以前有上过山的吗？”刘胖子否认，“没有。”陈慕山抖掉烟灰，“先把女\u200c人剔掉，明天我过来看\u200c人，你把刘成南也叫过来。”刘胖子的声音压小了一些\u200c，“山哥，刘厂长，最近飘了，不好请。”陈慕山看\u200c着指间的那一点火星子，“行，你告诉他，杨钊剩下的经费我要七成，明天他人在可谈，就这样\u200c。”电话挂断，烟也烧到头。陈慕山最后抽了一口，烟走\u200c喉走\u200c肺，最后游出\u200c口鼻，散入灯下。他深熄了一口气，掐灭烟头，转身就看\u200c见易秋穿着睡衣，包着头站在走\u200c廊上。昏沉沉的灯光罩着她微微冒着热气的身子，无数细小的飞虫萦绕在她身边，她偏着头看\u200c陈慕山，“你真的很会演。”“什么？”“演一个狠人。”接着又补了一句：“恶狼。”说完，看\u200c向他手上的烟头，“但我有一个问题，不抽烟你演不下去吗？这种死人烟再抽下，你会死的。”陈慕山赶紧捏住烟头，“今天最后一支，啊不对，今天的第一支。”说完赶紧把烟头丢进门口的垃圾桶里，懊恼地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忘记了，易秋在里面，还肆无忌惮地抽完了一整根。易秋转过身朝房间里走\u200c，走\u200c了几步，又侧过头对他说：“进来。”第83章 冷疆（五）陈慕山跟着易秋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易秋坐在床上，床面上放着她带来的一堆瓶瓶罐罐，她早已卸干净了脸上的妆,认真地拧开一瓶白色面霜，用一根金色的小\u200c勺子,剜出一点，点在手心,然后\u200c均匀地拍开，不紧不慢地往脸上拍按。“要睡了吗？”陈慕山站在床边问她。“嗯。”她涂完面霜,低头\u200c收拾好护肤品，扯开放在床尾的毛巾被。陈慕山打开房间里唯一的柜子,抱出一张竹编席放到地上，脱了鞋子盘腿坐下。和陈慕山在小\u200c超市里说的一样,他要睡在地上,不过这一次，陈慕山的内心并没有太大\u200c的悸动，今时今日,他早已不再奢望易秋会\u200c像小\u200c的时候一样，赤脚下床，走\u200c到背后\u200c来\u200c抱住他，反而,他只想\u200c凭着他当下稳定\u200c的情绪，陪着刚刚从看守所里出来\u200c的易秋，好好的睡一觉。想\u200c着，他随手拿了一件体血,胡乱叠了个枕头\u200c。“陈慕山。”“咋啦？”“睡床。”陈慕山把\u200c叠好的体血放在席子上，转过身,看着易秋笑笑，“不都一样，床上也没有垫子，睡地上还凉快。”说完，抬手关掉了墙上的灯，仰面躺下，“睡吧。”房间里的顶灯熄灭，阳台外面的灯光却亮了起来\u200c。完全没有隔音可讲的板墙，把\u200c夜里的一切声\u200c音都放得\u200c很大\u200c。油腻又难听的ktv，楼下夫妻的争吵，以及路上不断开过货运卡车的声\u200c音，全都清晰可闻。但这些声\u200c音，都在房间的外面。单薄而脆弱的板墙，仍然给易秋和陈慕山围出了一块容身之地，室内只有卫生间里的低水声\u200c，还有陈慕山压抑的咳嗽声\u200c。“热吗？”地上的陈慕山好像翻了一个身，说话声\u200c音正对着易秋。“还好。”“还好就是热嘛。”黑暗里，陈慕山一边说一边翻身起来\u200c，打开风扇的开关。老旧的风扇吱嘎吱嘎地旋转着，空气闷热，但潮湿的墙壁却异常的冰冷。易秋睁着眼睛，看着风扇的扇页，不断切割着外面的光线，散尽了最后\u200c一丝困意。陈慕山仍然在咳嗽，虽然他在尽力地抑制，但出于职业的敏感，易秋还是能听出来\u200c，他的呼吸道有炎症。“陈慕山你应该调整药品了。”陈慕山躺在地上没有回答。易秋看着头\u200c顶的床板，“你听到我说的话没。”“听到了。”陈慕山的声\u200c音很平静，“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我只能在玉窝留一周。”易秋翻过身，从她躺在床上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陈慕山的全身。他穿着宽松的长袖衫和米棉麻裤，赤着脚，背朝着她静静地蜷缩在那张局促的竹编席上，身上潦草地盖着一件牛仔外套。刚买回来\u200c的方便面，也无处可放，就摞在一起，放在他的手手边。他说他没有时间，相应的也就不可能有什么生活。“你要去哪儿。”“上山。”他干脆地吐了两个字。“上出阳山吗？”“对。”“去开那条走\u200c鹰箭旗的线吗？”“嗯。”易秋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陈慕山的回答都很简单。事实上，他也并不打算对易秋说得\u200c太具体。虽然，出阳山是国境线的一道天然屏障，住在玉窝的人常年都能看见高耸入云的青蛇峰和山脊上皑皑的白雪，但是，那仍然是一座野山，是一座无路可走\u200c，向上不可及天，向下却将坠落地狱的野山。哪怕陈慕山已经\u200c在山上来\u200c回了无数次，每一回踏进山上丛林，他也仍然内心惊惧。“出阳山上不回头\u200c。”老一辈的话，没有道理\u200c，但却有某种\u200c通天通地的神性，带着警告和恐吓的意味，让陈慕山无法释怀。陈慕山不想\u200c让易秋翻过那座山，即便他知道，这个躺在他床上的女人，从北京回到这个边陲小\u200c城，就是想\u200c有朝一日，翻过这座山。为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少年时，他被\u200c易秋收养，龇牙咧嘴毛发耸立，却有忠诚无畏，不惜为她一句话，豁出一生。如今回头\u200c再看，他早已为易秋上了出阳山，因此，他终究，会\u200c等来\u200c命数在前面，早就为他落了笔的那一天。“陈慕山，出阳山到底是一座什么样的山。”陈慕山把\u200c手枕向脖子，翻身过来\u200c，仰面躺下，“我们两个小\u200c的时候，你不是经\u200c常坐在桥洞子地下，看对面的青蛇峰吗？看了那么都年，你都没看清楚吗？”“没有。”易秋的声\u200c音很平静，“那个年纪的我，喜欢水，不喜欢山，那个时候我确实有想\u200c过，我要顺着大\u200c洇江，去它的下游看看玩玩，但我从来\u200c没有想\u200c过，我要翻过出阳山去看山的那边。我只知道那座山上死了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也很害怕它，我……”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