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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青低头用滚水烫杯子,手腕摇晃着杯子,细声细气地说:“您一进门就一直在打量,我知道,您是担心我和方廷玉真在过日子呢。老太太、您和汀兰都是我的恩人,我不会恩将仇报的,而且,我有我的志向……总之,您放心。”她既已捅破了窗户纸,岳濯缨也不再含混造作,他点点头:“我很放心。”包间门突然被推开,方廷玉走进来:“你们在聊什么?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他脸上笑嘻嘻的,显然没有听到全部的对话,八成只听到了“放心”两个字,岳濯缨吐一口气,道:“青青让我告诉你二叔二婶,你们两个在上海一切都好,叫他们放心。”方廷玉哧地笑:“我们一切都好,他们才不放心呢。”岳濯缨眉头蹙起,轻叱道:“他们两个到底是长辈,也没有什么对你不住的地方,何必这样背后诋毁,小人行径,非君子所为。”方廷玉心里懊悔,怎么就忘了,岳濯缨还是二婶的亲哥哥呢!话一出口,岳濯缨却也觉得后悔,难得见一次面,何苦摆长辈架子?但话既已出口,也断无收回的道理,只好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祝青青也觉察到了气氛的变化,赶忙岔开话题,把话头引到岳汀兰身上:“岳先生,汀兰最近怎么样?”岳濯缨说,岳汀兰现如今在县女中读书,学习比以前较有进步,她最近迷上了画画儿,只是不爱中国画,反倒喜欢西洋画。现在方廷玉和祝青青都来了上海,她每天放学后也无事可干,就坐在院子里练习素描写生,准备来年报考上海美专。谈论着岳汀兰,一餐饭的时间终于渐渐消磨完,岳濯缨搁下筷子,心里长舒一口气,笑道:“我下午还约了人,说好了三点钟在窦乐安路见,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自去赴约,就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其实三人心里都清楚,哪来什么窦乐安路的约会,不过是个金蝉脱壳的说辞罢了。岳濯缨坚持付了账单,三人在随园门口分手。目送岳濯缨乘黄包车离开,祝青青、方廷玉右转步行回家。直到回了公寓,坐在沙发上,方廷玉一直绷着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他吐一口气,如释重负地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可算送走这位老先生了。每次见他,我都浑身不自在。”祝青青端着茶杯喝冷咖啡,听到这话,哧地笑:“这就不自在了,那以后当了人家的姑爷,你们翁婿之间可怎么相处呢?”方廷玉眉毛一皱:“什么姑爷,什么翁婿?”这傻小子还蒙在鼓里,祝青青也索性戳破这层“牛皮纸”:“怎么,你不知道?奶奶生前早和岳先生商量过了,私下里给你和汀兰定了亲。我不过是个幌子,汀兰才是你的真凤凰呢。”方廷玉一愣。那年定亲时,奶奶分头叫他和祝青青进去说话,他只知道婚约是假,为的是帮祝青青一把,但奶奶和祝青青说了什么,他却不知道,问祝青青,祝青青也一直不肯说。没想到,今时今日,她突然摊了牌。方廷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他气的不是奶奶也不是岳濯缨,从小岳汀兰就喜欢跟在他身后黏着他,长辈们没少说过亲上加亲的戏言,他也知道奶奶向来喜欢岳汀兰……他气的是祝青青。犹记得那年夜里,戏台上柳树下,祝青青对他说过:“你对我很重要。在这个陌生的徽州,你是我唯一的指靠。”如果说在这句话之前,他对祝青青的感情还是怜悯,这句话之后,则变成了责任——从小他便自觉是个多余人,一个克死母亲、逼走父亲、困顿了叔婶的多余之人,直到祝青青出现,告诉他“你对我很重要”“你是我唯一的指靠”。他也是被人需要着的!有那么一个小姑娘指望着他,依靠着他,盼他能搭救自己出苦海呢。每每念及,就仿佛胸口处揣了一只雏鸟,毛茸茸、湿漉漉、温温热,从胸腔间生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动和赴汤蹈火的豪情——祝青青就是他揣在胸口的那只雏鸟。她理当与自己最亲近,可她却与别人合着伙瞒自己!他固然知道他们这场婚约是假的,但这些年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他动了情,也以为她多少会动一点心……可是她说起他和别人的亲事来,口气闲闲,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像在说今日的米价、小报上电影皇后的花边新闻……怒气化作恶声恶气,方廷玉道:“我的事情,凭什么给别人做主!”说完,他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回卧室,“砰”地关上了门。他在卧室里一待就是一下午,先是躺在床上后脑勺枕着双臂生闷气,后又擎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边看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但外面一直静悄悄的。窗外天色渐浓,方廷玉盯着手表读秒,快到晚饭时间了。周末,往常晚上七点,他们都会步行去隔壁马路,随便找一家小馆子对付晚餐。六点五十分,客厅里终于有了脚步声,方廷玉打起精神,盯住卧室门等祝青青来敲门,然而脚步声却渐渐远了,只听见拧门把手的“咔嗒”一声,然后便是公寓门被关上的沉重响声。祝青青自己下楼去了。她就是这样,从不肯迁就他的所谓少爷脾气。往常这一点让方廷玉觉得欢喜,觉得是祝青青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铁证,现在却只觉得痛恨。八点半,祝青青回来了,她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也并没有来敲方廷玉的房门。半夜,方廷玉溜出卧室,蹑手蹑脚地翻遍了客厅和厨房,也未见到幻想中祝青青给他捎带回来的晚餐,于是只好认命地蹲在厨房地上就着冷透的咖啡啃饼干。偏偏喝了咖啡精神亢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终于睡着,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而祝青青早已不见了踪影。两个人就这样冷战了起来。到底还是方廷玉先认输。何必呢,人家总是要走的,有一日算一日,能凑在一处都是侥幸,何必把时光浪费在无谓的小事上?他安慰自己,就算祝青青同别人之间有秘密又如何?她也能跟别人,像跟他这样闹性子耍横吗?她不能!她总是人前装乖,除了他,谁也见识不到她刁蛮的一面——这还不足以说明他对她的特殊吗?她还是他揣在胸口的那只雏鸟。安慰够了自己,方廷玉买了礼物,欢欢喜喜地去给人道歉。他在陈四叔的店里找到了祝青青。午后辰光,无人登门,伙计们也去后面小憩,店里悄寂。祝青青正坐在高高的柜台后,歪着身子托着腮看报,一页页报纸掀过去,她的眼皮也跟着抬上抬下,却始终视站在柜台前的方廷玉为无物。方廷玉站了小半刻钟,终于绷不住,喊她:“祝青青。”祝青青终于出声,话里带着讽刺:“哟,少东家,稀客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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