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忙安慰我道:“不想姑娘也是如此命苦之人。姑娘还是莫要伤心,否则奴婢心下真过意不去,”晚上,我安排菁儿睡外间,窦漪则与我一同睡里间。这窦漪日后既然不是常人,我便要备加谨慎才是,不可走错一步。窦漪与我说了会话便睡着了,想她在长乐宫中也是一般粗使宫女,必定劳累异常,今日难得清闲应也倦了。可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出现师兄那带着淡淡微笑的面孔,还有那结实的肌肉……最后怕扰了两个丫头睡觉,她们也累了一天,不象我成日清闲,便起来打算到院子里走走以驱散那难熬的思念。不说在现代我没到过西安,即使到了这古代,我也从未曾好好转过未央宫,走着走着便发觉自己迷了路,也不愿意再走,索性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这未央宫虽是长安城的制高点,但此时坐在此地只能看到城中漆黑一片,想是大家都已入睡了,只有我象个孤魂野鬼般游荡着。天上的星星比现代多了不知多少,空气也异常清新。平日里我没有这兴致观赏,今日才发觉这西汉的夜色竟然是这样迷人,我“诗人”的兴致便油然而生,随口念道:“院锁清秋,留得舞人归。”忽听到背后有人接道:“好生奇怪的小宫女,明明才是阳春三月的光景,却在道清秋?好雅兴!”我回头,见一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着白衫微笑着站在我身后。我惊,在这对于我来说危机重重的皇宫中,有人发觉我在深夜徘徊,若传出去,只怕又生了是非。即使薄姬与刘恒在宫中也万般谨慎,断不会如我这般莽撞,更何况仅仅是个人质的我?那少年见我痴痴呆呆地看着他,便笑着上前问:“你是哪个寝宫的宫女?”我不敢言语,仍是呆呆站着,正想着要不要行礼,可又不知他的身份,该如何行?弄不好还会闹出笑话。他又笑道:“我对你那句话很感兴趣,诗非诗,赋非赋,究竟为何?”我轻声道:“本就是非诗非赋,仅是信口胡说罢了。”他笑道:“我来这里几趟,从未曾见过你,早知能遇见你这般有趣的宫女,我应多来几次才好。想不到刘盈宫中还藏着如此有雅兴的宫女。”他直呼皇上为“刘盈”,难道是刘盈的长辈不成?不对,即使是长辈,这封建社会也应将君臣分得极其清楚。除了刘邦与吕后能将刘盈唤作“盈儿”外,谁还有这资格?我细看之下才发现他腰间挂着一把大刀,难道……我顺嘴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子似乎并非宫中之人。”他笑道:“我几时说过是宫中之人了?”我继续大胆道:“你既然敢直呼皇上名讳,只怕也不是汉室之臣。”他邪笑:“好生聪明!我自然与那汉室毫无瓜葛,更莫说臣服于刘盈。只是你也过于大胆了些,我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入这皇宫,难道你就不怕我因被你点破而取你性命?”我道:“你若想取我性命何需等到此时?”他仍邪笑着说:“有胆识!只可惜是刘盈的人!”我淡然道:“公子此话差矣,我并非刘盈的人,我是我自个的,只是如今这命已并非自个的而已。今日你于此地见到我,他日我自己都不知会往何处。”他上前伸手拖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迫使我直视着他,半晌,笑骂道:“这般平常,自是在这宫中难混。不过你虽然很难被刘盈看上眼,但依你的聪明若想在宫女中混出点名堂怕也不难,失了性命之说倒也过了些。”我啼笑皆非,懒得跟他理论,转身便走,边走边道:“宫墙重重,若公子真是为寻刘盈事端而来,还请尽早回去吧!别我还活着您倒先报废了。”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闪到我跟前拦住我,笑道:“有趣,有趣,你先告诉我‘报废’是何意?”笨蛋,“报废”当然是“挂了”的意思,想来他也不明白,便冷冷道:“便是有性命之忧。”他笑道:“着实有趣,你既然猜到我非善类,为何不呼叫?想这宫中把守甚严,我若想逃怕也很难。”我道:“与我无关之事,我自是不操这闲心。莫要你没被抓住,我先被你杀了,那便不值了。”他笑道:“你果真不与那刘盈一条心,甚好!你我今日也算投缘,改日定要来找你!”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也不想这样一个洒脱的少年白丧了性命,便说:“你找我做甚?你可莫要连累了我。我不管你是否想对皇上不利,但还是劝你莫要再来了。”说罢便又想走。他一把拉住我,邪笑道:“莫又想逃,今日见你,断不能使你轻易走掉。你叫何名?”我瞪他:“凭甚要告诉你?”他歪着嘴角笑,说:“你今日若不说,我便天天来此寻你!”我怒:“你寻便寻,你自己要死,与我何干?”他看看我,说:“我赌你与旁人不同,自不会见我因你而丧命。”我冷笑:“我与旁人一般怕死,因此公子死了总比我自己死了强!”他笑,大呼痛快:“好!好!好!你真不怕我?”我也忍不住笑了:“为何要怕你?”他笑道:“你方才才说怕死的紧,如今又说不怕我!哈哈,稀奇!”我摔开他的手,边走边说:“怕死并不等同于甘受凌辱,你若想要凌辱于我,倒不如来一刀痛快。”他又闪到我前面拦住我道:“罢了!平日里师傅道我难缠,今日才知这世上原有比我更难缠之人,竟还是个女子。你今日不说便罢,明日我定来寻你。”我笑笑,绕开他便走,走到拐弯处回头看见他站在原地并未追我,只是仍坏笑着看我。我觉得好笑,说:“我叫如烟!”他笑了一声后道:“如烟!好!明日此时我仍在此处等你。”然后跃起,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我怒,这小子说话不算数,本以为知道了我的名字便不再来了,谁知还要来。后又一想,便嘲笑起了自己,他几时说过知道了我的名字便不再来了?哼哼,原来竟是我说不说他都要来。他究竟是何人?如此小的年纪身手便如此之好,刘盈怎会有这么小而又这么厉害的仇家?我想想又觉得自己似乎多虑了,他虽然带刀偷偷进了皇宫,虽未臣服于刘盈,但也并未曾说要行刺刘盈,若要行刺刘盈怎会与我废这半天话?而且印象中刺客都是身穿黑衣,而他一袭白衫很是扎眼……可惜想这些对我都无用,我死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转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才隐约看见一个院子,似乎就是我那个宫女住的院子,走近一看,果真是,便悄悄回了房,躺下睡了不提。这一夜一直迷迷糊糊睡不塌实,刚要沉睡时,窦漪叫醒了我,边帮我穿衣服边说:“姑娘应早些起来收拾了去,皇上这会子怕也该起了,莫要让皇上等着姑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