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白一愣,哈哈笑起来。“小友果真招人稀罕,难怪容世子看得紧。”介白与容辞结识也不过三年。还是容辞十岁时,随父亲上山打猎,误入山村借水喝。彼时甘泉清甜令他惬意,便脱口作了两句诗,正好被来挑水的介白听见。两人坐在井边聊了半日,发觉趣味相投,是以才结得忘年交。容辞得空时会来此坐坐,或是吃茶,或是对弈,或是交流学术。他们以知己相称,从未求过对方什么,不想今日容辞带着小媳妇儿求到介白跟前。介白原本不愿再收徒,可瞧见这小女娃乖巧可爱,居然有些心痒痒。“罢了罢了,既是你开口,我收下便是。”“阿黎,”容辞道:“还不快快拜见你的师父?”阿黎这会儿机灵得很,利索起身,端正地朝介白跪下叩头。她清亮软糯地喊:“学生宋槿宁,拜见师父。”.襄阳侯府书房。宋缊白坐在桌边,目光冰凉地盯着桌上的一封书信。须臾,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你说,你收了李秀兰的银子,才故意沉船的?”船夫冷汗涔涔,这事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早知牵扯到襄阳侯府的宋老爷,他就不该贪心收那妇人的钱。这下他也不敢隐瞒了,将李秀兰跟他的交易一五一十地坦白。“李夫人的婢女上个月找到我,说给我二百两银子,让我动手脚在泰县沉船。我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要求,可我营生多年一穷二白早就不想干了,况且船破旧不值几个钱就答应了她。”“谁知道那天突然下大雨,我害怕闹出人命就推辞,可李夫人说有事她兜着,又加了五十两银子,我就......同意了。”“我们约定好,沉船后我悄悄将她救回岸边,可那天雨实在太大,我寻了许久才寻到她们母子。幸好她们命大没事,不过李夫人不小心伤了腿,她儿子也奄奄一息。我担心出事,就不敢留在泰县,收拾包袱跑了。”“说来,那李夫人也是个狠的,她自己还带着儿子,却不顾性命跳入水中。”“宋老爷,小的说的都是实话,不敢隐瞒。小的并没有杀人之心,就算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宋缊白听后,眸子越发地冷。他挥手:“把人先关起来。”“是。”小厮进来将船夫带走。宋缊白揉了揉眉心,而后吩咐:“备马车,去柳阳街。”.柳阳街。李秀兰得知宋缊白来了,心下欢喜。她听说这些日戚婉月跟宋缊白闹和离,这次跟往回不一样,戚婉月搬回了国公府,恐怕是铁了心的。原本还想命人去请宋缊白,可没想到宋缊白主动来了。“采荷,快看看我今日这身打扮可妥当?”她问婢女。采荷正在收拾东西:“妥当的,夫人来京城后越发有大户人家贤良淑德的风采了。”李秀兰高兴,又照了照镜子,这才赶紧出门相迎。宋缊白到时,李秀兰一身水红软绸长裙等在门口。她腿伤还没好,由婢女扶着,故作一副弱柳扶风姿态。暗觉这副温柔小意的模样跟那脾气闹腾的戚婉月比起来,她定是不输的。兴许,宋缊白也会觉着她比戚婉月好。宋缊白下马车,她款款福了福:“宋大哥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宋缊白扫了她一眼,冷淡道:“来给义父义母上炷香。”李秀兰心下狐疑,今日不是清明,也不是父母忌日,他为何突然来上香?李秀兰想不通索性懒得再想,她吩咐婢女:“别管我了,快去给宋大哥沏茶。”“是。”采荷去了。李秀兰没人扶,含羞带怯地瞧着宋缊白,抬脚走了两步,不慎摔倒在台阶上。“哎呀——”她故伎重施,想着宋缊白离这么近,应该会顺手扶一把。哪曾想,宋缊白头也不回地进门了。宋缊白径直来到祠堂。他接李秀兰来京城时,顺道把义父义母的牌位也请了过来,一直供奉在柳阳街的宅子里。宋缊白上了炷香后,静静看着李家夫妇漆黑的牌位。此前没留意,这会儿细想起来,才发觉李秀兰有诸多疑点。李秀兰要回邵河县,却没带走父母牌位,原来是谋划着再回到这里。枉他自诩聪明,竟被个小妇人耍得团团转。宋缊白出祠堂后,李秀兰站在门外等他。李秀兰说:“宋大哥去堂屋坐吧,采荷已经备茶了。”“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宋缊白道。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堂屋。采荷上茶,宋缊白没接,而是开口道:“今日有人送了封信给我,说了泰县的事......”“啪——”采荷的茶盏掉在地上,神色惊慌。宋缊白冷冷睇了眼,继续道:“我今日来,便是想听一听秀兰你怎么说。”李秀兰脸色惨白,唇边的笑僵硬。她努力收拾表情,挤出个柔弱无辜的笑来:“宋大哥在说什么?秀兰怎么听不明白?”宋缊白常在官场上混,且襄阳侯府后院干净,没女人拈酸吃醋勾心斗角那套。是以,对女人的心眼从未设防。可不代表他对女人没手段。见李秀兰不愿承认,他看向采荷:“你说。”采荷慌得腿肚子打颤:“宋二老爷让奴婢说、说什么?”宋缊白目色一沉,吩咐门外婆子:“将这婢女拖下去杖罚,打死不论,什么时候她肯说了什么时候停。”“是。”两个婆子进来。采荷尖叫着被她们拖出去,大喊:“夫人救我!夫人救我!”李秀兰立即跪下去:“宋大哥这是做什么?为何无缘无故罚我的婢女?宋大哥若是厌烦秀兰直说便是,这般羞辱叫秀兰以后还怎么活?”宋缊白没理,视线落在外头,似乎极有耐心。李秀兰见状,忙去看采荷,正巧跟她视线对上。两相默了默,采荷缓缓点头。可采荷跟着李秀兰过惯了金贵日子,哪里受得住婆子们的板子。一开始还咬牙不说,当打了三十板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汩汩,她忙哭着求饶。“我说我说,泰县沉船的事是夫人指使的。宋二老爷要送夫人回邵河县,可夫人不愿回就想了这么个法子。”里头的李秀兰听得提心吊胆,见婢女只说了这些,她顿时放下心来。她红着眼眶道:“宋大哥,原来你是为了这桩事。秀兰有何错?秀兰只是害怕回邵河县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想留在京城罢了。我不知道宋大哥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要这般狠心。宋大哥若不愿再照拂我们娘俩大可直说,秀兰这就走,何必打杀我的婢女!”说完,她拿帕子捂脸伤心哭起来。宋缊白不为所动,问采荷:“没了?”采荷没敢看宋缊白,支吾道:“没、没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