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一直未从他身上离开,好似他身上有光,他目光也一直在她身上,“殿下下月就要临政,心腹能臣的事,眼下就可以开始着手去做。”涟卿目光微敛,“可是,我早前没有在朝中做这些事。”“不是我来了吗?”涟卿心底莫名动容。他继续道,“临政前,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但第一条,就是识人善用,人尽其用。”他重新握笔,一面落笔,一面说道,“我给殿下举荐一个人。”她好奇,“谁?”“贺之同。”“贺之同?”涟卿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她有印象的,应当都是这些时日在京中见过或听过的,涟卿忽然对上号,迟疑道,“他不是?”岑远笑道,“殿下身边什么样的人都要有,贺之同是靠家中混到朝堂的,早前在京中,他也确实算纨绔子弟,但品性不坏。”涟卿看他,没有打断,这些时日已经习惯他说的都有道理,所以会安静听。“他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京中都知晓他是混的,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也混得很好,这是他的能耐。他在京中也好,旁的地方也好,甚至军中,都有能同自己称兄道弟,拜把子交情的人,也有一堆三教九流的朋友,这样的人,反而是殿下眼下最需要的……”涟卿心中轻叹,而后问道,“既然他见人说人话,左右逢源,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为我所用?”岑远眸间笑意看她,“因为旁人不会真心用他,你用,与他而言,就是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这种信赖好比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好像什么话到他这里都有道理,涟卿垂眸,“嗯,还有吗?”“有。”她重新抬眸看他,他淡声,“恶人。你不愿意做的事,总要有人替你做。”她轻叹,“这样的人好找吗?”“不好找吗?”她顿了顿,忽然会意,他是在说他自己……正好柯度入内,“殿下,太傅,吴太医来了。”陈修远阖上册子,吴绵中上前,“见过殿下,太傅,下官是来给太傅复查伤口的。”陈修远多看了他一眼,温声道,“不是昨日才看过吗,又劳烦吴太医走一趟。”吴绵中一直低着头,尽量平静道,“太医遇刺之事,陛下和上君都很关心,下官明日有事,所以今日来看看太傅的伤势,看是否要调整用药。”“那有劳了。”陈修远温声。“殿下。”陈修远开口,涟卿应道,“我留书斋看会儿书。”四目相视,分明没说什么,但两人都会意对方眼中默契。“去书斋阁楼吧。”陈修远说完,吴绵中背着药箱跟在他身后上了书斋阁楼。涟卿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阶梯处,涟卿收回目光,想起前日在阁楼替他上药的时候,她没留意,将他衣裳扯下时露出的曲线,莫名还是令人遐想……涟卿托腮,耳后很快红了。不能再想了,但很快,想起的又是寒光寺的时候,两人贴得很紧,他让她闭眼,他换衣裳,再莫名想到前日的阁楼上,涟卿整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等岑远同吴绵中从阁楼处下来,涟卿慌乱收起思绪,岑远看了她一眼,见她险些将砚台打翻。岑远没说旁的,朝陈壁嘱咐道,“替我送送吴太医。”陈壁拱手,“是!”抬眸时,眼神再次同岑远确认,然后笑呵呵领了太医出去。等吴绵中一走,岑远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落座。涟卿坐端正了。岑远看了她一眼,温声道,“看出什么来了?”她刚才说不走,要留下来看书,目光同他撞在一处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看出端倪了。眼下,涟卿轻声道,“吴绵中平日都是晨间来,而且上次说每隔两日来看一次。他昨日才来过,今日晨间不好再来,特意挑了这个时候,又说明日有事,但明日有事,完全可以其他太医来,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你问起时,他又特意抬出陛下和上君,是心虚壮胆,他后背有小九九。”岑远笑了笑,未置可否。涟卿继续道,“你不是让陈壁跟去试探了吗?”岑远没出声,但看表情算是默认了。涟卿好奇,“陈壁是不是很厉害?”虽然他总在东宫装作一幅无害热情,到处吃亏的模样,就连柯度都很喜欢陈壁,但自从有了寒山寺那次经验,她觉得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不简单。涟卿问完,他端起茶盏,浅笑了声,“没殿下厉害。”涟卿:“……”有人脑海里都是早前陈壁被她怼得无语,还拿她没办法的模样,他不由唇边微微勾了勾。“怎么了?”涟卿看他。他放下茶盏,温声道,“留下来用晚饭吗?正好在。”她微楞,“哦,好啊。”这好像还是头一次,她留在这里用晚饭,也是头一次他主动问她留下来用晚饭。涟卿展颐。……因为有伤在,所以饮食很清淡,她同岑远都在,所以没折腾了,膳食是直接送来书斋这处的。涟卿见岑远一只手握了筷子夹菜,另一只已经可以轻轻扶着碗。涟卿眼中惊喜,“你的手?”他轻声,“能做些简单的事,端碗还不行。”“哦,那慢慢来,很快就好了。”她说完,喝汤的时候又笑了笑。“笑什么?”他看她。她端起汤碗,语气中还是藏不住得愉悦,“就是,很久没人一起用饭了。”他又看了她一眼,眸间淡淡,“那日后都留下,一起。”“可以吗?佚䅿”她认真了。“吃得惯就行,我习惯清淡。”他轻声。她当即道,“我不挑食!”刚说完,又觉得有些突兀,然后赶紧喝汤,结果又忘了吹,将舌头烫了。涟卿:“……”岑远低眉莞尔。*等用过晚饭,还是岑远从千水别苑送她回寝殿,正好当做饭后的散步消食。“你昨晚,一直在春亭看书?”她还是问起。盛夏夜里,一袭锦衣白袍,衣领一丝不苟,透着说不清的清冷禁.欲。他轻嗯一声,“不是说陪你吗?”涟卿心中莫名砰砰跳起来,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夏夜里,湖畔的风还是吹进了她心底,漾起层层涟漪。她轻声道,“怎么今天没有糖葫芦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胡诌到了这句。“蛀牙。”“嗯?”她以为听错。他淡笑,“吃多了蛀牙。”涟卿:“……”*等到寝殿苑中,两人驻足。涟卿只觉得这一路好快,比长蛀牙快……“明日还有早朝,殿下早些歇下吧。”他还是同昨日一样,亲近里又带了疏远,但又不同。她明眸看她,“哦,那太傅,晚安。”最后的尾声里带了微微上扬,眸间清波流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