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温柔的话语,像是情人间的温柔低哄。琳琅从未见过他们之间相处的摸样,这一瞬间却觉得气血翻腾,却生生忍了下来。她闭了闭眼,朝阿若冷冷的说道:“我们回吧。”随即任由阿若搀扶着自己不再去看他们,以极为平缓的步伐离去。路过闻不悔身侧时,闻不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琳琅不看他,也不试图挣脱,唇中吐出的话语却极为冷漠:“放手。”许春弄这才注意到还有别人在侧,见他拉着别的女子不放,遂上前去扯他的手。闻不悔怕扯伤琳琅,便松了手,琳琅得了自由,也不愿再去看他们,任由阿若扶着她离开。“夫君,你怎么可以去碰别的姑娘呢?”许春弄有些委屈,“你说过会一辈子待我和铭儿好的,你忘了吗?”闻不悔望着她娇媚如昔的面容,忽然觉得很累。他无奈道:“春弄,别闹了。”许春弄闻言,忽然梗咽了起来:“娘曾对我说世上的男子皆薄幸,我原还不信,原来夫君也这样。”说完便转身跑回了院子中,砰得一声关上了门。闻不悔望着那扇被用力合上的门,心下虽恼怒,却又极为无奈。并非他不想送春弄回许家,而是许家根本不愿认春弄这个女儿。他能如何?将她赶出闻府,让她自身自灭吗?他做不到。可是琳琅她——想到琳琅,他的心不由得揪成一团。闻家在京里的铺子,但凡是闻家有参股的铺子,都在对手有意的打压之下到了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如若再撑下去,势必会拖垮闻府其他的生意,他努力了良久,始终还是得放弃。生意上麻烦事不断,现下倒好,连家中也闹腾了起来。琳琅性子别扭,许多话情愿憋在心底也不愿明说,难得今日有了这么一着,他知道她这是在捻酸吃醋,若是前阵子,他定会为此而欣喜雀跃。可如今闻府确是一团杂乱,他根本无暇顾及。他从未这么懊恼过,甚至连父母相继去世后他也不曾如此的沮丧。多日下来的情绪在这一刻通通爆发了出来,他一拳砸向了那扇紧闭着的门板,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不仅吓着了路过的下人们,也吓到了里头的许春弄。许春弄确是被吓到了。她望着院子那扇似乎还在轻晃的门,莫名的打了个冷颤。站在原地半晌后,她才慢慢转身进了屋,一推开门,便被那屋中端坐在椅子上优雅喝茶的妩媚女子吓了一跳,她正想装疯尖叫喊人,却听那女子冷冷低喝一声,那一声低喝让许春弄的尖叫卡在了喉咙口,退了一步。手悄悄的扶上了门框,许春弄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是何人?”“这闻府上下,几乎是人人都信你得了失心疯,但总有例外。”那女子嘴角微勾,笑得恁是动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许春弄浑身戒备,绞尽脑汁却想不出眼前这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到底是谁,目的为何。“夫人且当我是客人,此行只为和夫人谈场交易,若夫人答应,那自是好,若夫人不愿意,那我这便走了。”女子笑了笑。上下打量那女子,确定她无害,许春弄这才靠近她,在一旁坐下,道:“既是客,就该堂正的走前门,姑娘何必拿自己当宵小一般对待?”“也是,若是客,都该跟夫人一样,堂正的走闻府大门。”女子嘲讽她进闻府的意图,果见许春弄变了脸色。她正要开口送客,又听那女子开口道:“数日前我的人在凉州途中救下了一个小公子,据说是林大人的独子……林夫人,我们谈场交易如何?”永嘉记事·韶华曲莲入宫那年是永乐二十年,时值永乐帝景炎当政。这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亦是三年一回的选美之年。彼时曲莲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是那人却对曲莲说他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他不会娶她。后来曲莲大哭了三日,参加了这年的选美。非医、非巫、非商贾和百工这些人家的女子自古以来便被称为良家子,而大毓朝历代皆有规定宫女取自良家子。所谓选美,就与科举一样,在这些良家子之中选出优秀者,入宫充作宫女。进宫那日,家里人欢天喜地却又愁云密布。已然显露老态的父亲对她说,能进宫,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分,日后你当过的比现在好上许多倍。末了却别开眼去不看她。曲莲知道父亲对她进宫一事也是极为不愿意的,进了宫门,或许再也出不来,甚至再也见不到家人。但她并不想后悔,因为路是她自己选的。母亲拉着她的手哭的不能自己。母亲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离了家,大好的韶华只能在深宫之中流逝,若哪天犯了错被责罚还会丢了一条命。而后母亲给了她一对质地甚为粗糙的玉镯,那曾是母亲最为宝贵的陪嫁品,亦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年纪尚幼的弟弟撇着嘴对她说,没嫁给那个男人是她的福分,那男人貌丑人又粗鄙,全然没有值得她喜欢的地方。母亲的不舍,始终没能改变曲莲进宫的事实。她踏进了大毓朝庄严而华美的皇城,此后数十年,不曾再回过家。曲莲一直都记得最初站在皇城门口时那激烈的心跳声。她颤抖着手抚摸腕中母亲赠与的玉镯,小心翼翼的欣赏这个全然不同的地方。那宏伟的城门平地生出一种威严感,让她自此一生都沉溺之内,全然忘了最初时母亲的话。母亲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城中的一切对曲莲来说都是陌生的。从前她在家中,虽是长女,却也是父母纵容,弟弟不甘愿的礼让。入宫之后,一切全都变了模样。进宫的第一天,便有女官神色淡然却傲气十足的与她们这些初初进宫的宫女们说,她们入宫,是为了服侍主子而来,不要试图想着变成凤凰攀上高枝——大毓朝永乐帝五岁继位,这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外有传言永乐帝貌如神祗,是大毓所有姑娘们梦想中的夫婿。次日宫中又安排了女官来教导她们礼仪,教导她们一切,这些女官要比宫外书院里的夫子们严格上许多倍,而曲莲,和同期进宫的宫女们一样,学的那般小心翼翼。那时候的曲莲虽不傻,却仍旧看不清人心,她乖顺的对身边每一个人好。教导她的女官模样已经不再年轻,她喜欢摸着曲莲的头说,保有这样的心性是好的。在那女官的有心维护下,最初在皇城的那段日子,曲莲比之她人,是幸运的。她全然浸沉在皇城的高墙与宏伟华丽的宫殿之中,偶尔念及家中父母与幼弟,却都强忍了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