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收敛了神色,淡道:“是你。”青画强笑,稍稍调整着身体的弧度避免疼痛,“杀了我,不好交代的。”她敢出声,就是赌他不敢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特殊的情况不要她的命,而且他现在眼瞎,假如不能一记让她丧命,那么不利的只会是他。果然,墨云晔稍稍迟疑后还是松开了对她的束缚,他从石桌上抱起七弦琴稍稍退役一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向她在的方向,“青画,十岁之前,你在哪里?”朝阳初升,露光衬着嫩芽滑落草间,溪水潺潺,一去不返,金霞递天,天边有飞鸿、流云,不见景致,只见景韵。青画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飘向哪儿,耳边只回荡着墨云晔似乎是漫不经心,骨子里却已经是怀疑到了极点的一句话。“宫里。”她强迫自己用最镇定的声音答覆。“当个痴儿?”墨云晔轻笑,“我不知道原来我已经能被一个痴儿玩弄得团团转。”他定了定神,凝眸冷道,“青画,你到底和我有何冤仇?”青画落荒而逃,她不知道他怀疑到了什么程度,只是很单纯地,不想把自己最深的秘密曝露在日光下,自然,她也没能看到就在她转身之后,墨云晔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划过的复杂神情,那是厌恶至极的神情,却不是对着她的。“啪!”精致的玉杯被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墨云晔狠狠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里杀气毕现。当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验兵典正式开始,与别国不同,朱墨每年的验兵典都是夏日炎炎的季节,因为朱墨有座高山叫湖眉山,是传说中的仙山,湖眉山脚下四季如春,长年花开,在炎炎夏日里不见半分燥热,古往今来,这都是个谜。青画拖着繁杂的祭天衣饰,登上那高高在上的领军台的时候,墨云晔已经安然地坐在台上的角落,他神情淡然,下喜不愠,没有光泽的眼里空洞一片,倒显得整个人越发遥远;台下,是千军万马,整齐地罗列着方阵,寒光毕现,铁骑嘶鸣,长枪、茅盾、战车,几乎是最强大的兵刀和将士都整整齐齐站在那儿,如洪流临海,气势如虹。青画听见自己的急促的心跳,这样的时候,说悠哉自如是不可能的,她有几分怯场,却不得不这自己去适应台下所有将士的目光,在领军台上,朝中文武百宫大臣们分居雨侧,高高在上坐着的是墨轩,陪伴在侧的是想容与书闲,再往下是其余几个王爷的妃嫔,包括秦瑶,她与杜婕妤坐得极远,两个人像是从来不曾是好友一般,连余光都没有给对方留下一许。秦瑶虽是侧妃,却也是摄政王府里唯一的女主子,她坐的位置是墨轩几个受宠的更衣边上,衣着鲜亮,春风得意,只是对上青画的目光的时候脸色僵硬,神情也有些喷限。时辰已经接近午时,在墨云晔的一声琴音中,准备已久的演练终于开始。青画抬头望了一眼太阳,眯起了眼,她身上的鲜红的衣衫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居然在日光下隐隐反着光,刺得她自己都睁不开眼;乐声一起,万马齐鸣,铁枪声轰然作响,半盏茶的工夫后将士们集体静默了下来,马蹄兵响依旧回荡在山坳,良久,只剩下墨云晔的琴音,青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开了“夺天舞”的第一步。“夺天舞”,夺心为上,直到踏出第一步,青画才彻彻底底地了解想容为什么在上次演练过后就再也没有询问过她进程的原因,“夺天舞”之所以夺人心,恐怕绝对不只舞姿飒爽这一点,所有的动作她只是依稀记得个大概,却在听见墨云晔的“嗯慕曲”之后停不下来……“思慕曲”的前半阙柔美,她的动作还是少许的舒缓,到后半阙的时候剑舞已经几乎成了舞剑。青画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武,但是假如不会武,那此时此刻剑气四溢的人又是谁?如果说上一次演练她已经能察觉一丝丝的身不由己,那此时此刻换了身祭祀的衣服,站在这最正规的领军台上,面对着台下的干军万马,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已经脱缰。青画停不下手脚,却可以清晰地穿过几个配合“夺天舞”的舞姬,看到墨云晔面无表情的脸,明明看不见任何东西,却仿佛可以透过黑暗见着某些东西一样,他的神色安详,宛若置身清风溪水边上。午时已到,青画在心里默默数着心跳,一、二、三……从一数到九,午时已到,阳光煞是明亮,从领军台上方忽然传来了骚动!“瑶夫人!”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更为骚乱的声响,杯盏瓷盘随着桌幔一泻而下,破碎的声音在“思慕曲”中午然响起。青画知道自己在微笑,微笑着刺出每一剑,袖摆划过空中,遮住了秦瑶狰狞的脸,也遮住了墨云晔的神情。“来人啦,快、传御医!瑶夫人!”“夺天舞”不能停,“思慕曲”也不能,做为青画,她不过是个邻国的郡主,朱墨朝中大事她大可以袖手旁观,但是墨云晔却不能,墨云晔脱不了身,他不能开口、不能视物、不能发号施令,他唯一能做的,唯有把“思慕”、“夺天”的仪式进行到最后。青画冷眼看着眉头已经锁起来的墨云晔,笑了。相府悬疑、入住摄政王府、给秦瑶下毒、朝中墨轩亲信武将肃清,当所有的这一切都能连成一条线的时候,时机就已经成熟,继洛扬之后,这是她第二次真正动手,就从现在开始。七月流火,两倍于三月芳菲的药效,发作起来的样子和三月芳菲相差无几,先是浑身骤冷、骤热颤抖不停,继而是要命的疼痛、四肢无力,那个时候,只要周围有刀器,恐怕十个里面有七个会选择自己了结性命来摆脱痛苦,所以那时候宁臣会用软布条把宁锦的手脚束缚在床上,还拿了椅子挡住床沿,怕的就是她发作起来痛苦得滚下床去。秦瑶在尖叫,她阴毒的目光甚至来不及触到青画,几乎是同时,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滚倒在地上,艳丽的衣衫在地上滚成一团,漂亮的发髻也乱了,连同周遭的人、周遭的物一起杂乱起来。“御医,快叫御医!”乱成一团的领军台上有人高声叫着。晌午是太阳最为猛烈的时候,青画看到自己的衣摆在阳光底下划涡一个又一个弧度,明明是鲜红的衣服,被最猛烈的阳光照射居然泛着隐隐的青绿色的光芒,她不去看秦瑶,七月流火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了解,她只是闭气凝神,用心去踏实每一个舞步,不闻不问、不看不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