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笑:“这些我早知道的事,还提来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隐藏的一段过往吗,我告诉你便是了。”一刹那,紫鸠以为卓清真的不再挂怀了。他心头一阵挛缩,眼中的浓雾顷刻划开,却清晰地看见卓清深深纳入眼底的怅然。其实卓清知道,自己就好像遇到危险的鸵鸟,只知道把脑袋深深埋进沙里,以为自己真的安全了,真的逃离了一切她不想面对的。唉,真是懦弱。可是人为什么一定就要选择坚强呢?“……就是这样了。”卓清缓缓讲完了七年前的那段过往,只是自始至终凡是涉及慕连舟的,都仅仅用一个“他”字代了去。卓清满眼的复杂神色尽数被紫鸠看去。紫鸠半阖着眼,似是打盹儿,白皙到几近透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此刻他所有的美都仿佛沉淀了下来,安静的令人以为他不过是活在画里的美貌神仙。“傻丫头……”叹息般的,紫鸠轻道。“那个‘他’,是叫慕连舟吧。”“啪!”一声脆响,紫鸠睁了眼,看到被卓清不小心碰掉的棋子,掉落到一旁空着的石凳,却又堪堪被弹开了去。再看卓清,瞪大着一双如水般澄澈的眼,不可置信的神色如网般将她从上到下罩了个透。“那个慕连舟,就是当初攻打琉璃堡的未央阁阁主。”看着卓清几近窒息的神情,紫鸠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也是……下手将我打成重伤的人。”“你怎肯定是他?你说,他,他长什么样?”紫鸠一歪脑袋,满脸无奈的苦笑:“我真的没见过长得像他那样连脸都无法让人记住的武林高手。信不信由你,但我真的记不住他的长相了。”卓清信了。却信的苦涩万分。“为,为什么打伤你?”卓清克制不住的颤抖,让紫鸠竟然有些心疼。“因为他要一统江湖,文冲那傻瓜少堡主又拼死不从,我脑子一热,替他挡了一掌。”“他……统一江湖?”卓清似乎有些难以消化紫鸠的话,“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哈!”紫鸠忽然很想恶作剧一番,“若当了武林霸主,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身边美女如云,财富挥霍不尽。”卓清的神色旋即说不出的复杂,看在紫鸠眼里更激起他混淆黑白的欲望。“我不信。”卓清垂下了眼,语气极淡,“他……不是个贪图权势富贵的人。”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肯定,她只记得那双曾经几乎要融化自己的眼睛,澄澈甘洌,无贪无欲。“人是会变的。”紫鸠伸手,截了截自己的心口,续道:“曾经我以为天下除了自己,没人能再让我在心里腾出块地方。”卓清一愣,紫鸠却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接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自己,难道也还是七年前的你吗?”刹那的恍惑从卓清脸上一闪而过,紫鸠却看得清楚。“你想再见他吗?”一时间,墨绿色的瞳仁闪着繁杂的光,先是期盼,接着犹豫,最后却渐渐归于颓然。“不想。”卓清恢复平静,俯身去整理桌上的败局。紫鸠静默的看了她许久,直到她收拾好所有棋子抬起头来。“晚上你自己吃吧。”“你做什么?”“大半年没下山寻乐子了,浑身都憋出病了!”说罢,紫鸠又是那副招牌的欠揍无赖样,丢给卓清一个媚到骨里的笑,飘然下山去了。卓清不知道紫鸠到底找什么乐子去了,却知道他绝对是喝了不少酒。紫鸠摇摇晃晃上山来时,已是月明星稀。被酒水浸湿的衣襟大敞着,露出一片白皙滑腻。听的一阵悉疏之声,卓清出门去看,正瞧见紫鸠一个踉跄便要倒地,她忙闪身上去一把扶住他。虽说卓清如今身兼数家之长,功夫不弱,可紫鸠毕竟是个大男人,下跌之势几乎连卓清都要拉倒在地。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卓清下意识就想把紫鸠一把推出去,可忽然想起这人重伤初愈,便忍了下来,一咬牙,承受着紫鸠大半的重量,扶着他向屋内走去。紫鸠口中一直嘟囔不清,像是咬到舌头般含含糊糊。细细听去,却是哼哈着小曲,曲不成调——“此夕欢娱,风清月朗。笑他梦里暗高唐……仙偶纵长生,论尘缘也不凭争。百年好占风流胜,逢时对景,增欢助情,怪伊底事好悲哽?问双星,朝朝暮暮,争似我和卿?”卓清皱眉:“喝成这样还不忘声声鬼调,真是不让人消停的妖孽!”似是听见“妖孽”二字,紫鸠一个激灵,清醒了三分。他朦胧着一双桃花眼,晕乎乎的抬头看自己正全身靠着的人。“看什么看!”卓清突然想变回从前狰狞的丑样子,把紫鸠生生吓的酒醒才好呢。“咦,你做什么站着不动。”卓清发觉一直靠在她身上的人忽然似生了根般站在原地怎么拉也不走。月色下,紫鸠茫然的脸上却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你到底想做什么!以后再喝这么多就不要回来了!”卓清的耐性快让紫鸠的酒劲磨完了,正要甩袖离去,忽觉腕上一紧,只一眼花,整个人便落到一个冰凉的怀抱里。卓清懵了懵,下意识便要挣扎,一阵热流夹杂着酒气便包裹了她半个左耳:“丫头……你,你欠我的……怎么还?”卓清僵了浑身。欠他的?是啊,自己欠他太多!从一开始他为自己解毒,教自己星象卜筮,下棋烹饪,到后来不仅自己教她武功,还用各种坑蒙拐骗的方法,让他很多江湖友人教她他们的成名绝技。欠的太多了……怎么还呢?怔忡间,一股湿热贴上她的额头。紫鸠轻轻吻着卓清的额头,表情却像是梦游,令人不得不认为他还未清醒。事实他确实没有清醒。因为他口中嘟囔的话让卓清着实哭笑不得。“丑八怪…… 你没良心!哼哼,小心我,我不管……你!”“莲香豌豆糕,滚刀荷叶鸭……死丫头,还不快……快做去……”“死丫头,哼哼……我还是……喜,喜欢你……丑点的样,样子……”卓清长叹,半拖半抱的把那个高她一头还多的男子拽回了屋,扔到床上。可紫鸠却始终死死抱着她不放。“喂!快放手!不然我生气了,你再也吃不上莲香豌豆糕了!”卓清带有“威胁”性的冲着紫鸠耳朵大叫。不想紫鸠不仅没被恐吓住,还变本加厉的把脑袋塞到卓清颈窝处,如幼童撒娇般,肆意胡闹,却天真简单。卓清算是给他整的没了脾气,只盼他能闹的累了好乖乖去睡。哎,这家伙,为什么话这么多呢?从看见他到现在,嘴里不是唱歌就是说话,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说什么呢?怎么反反复复就一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