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谨官做得虽庸,看人却颇准,那日说五皇子“谦逊和顺,开明大度”不是没有说道尉迟南睿的心坎里,他要的就是能兼听忠逆的太子,这样才能保大献百年社稷。曲贵妃闻言面上缓和多了,唇角勾起一抹魅人的韵色。尉迟南睿一脸莫测的笑,拥着曲贵妃香软的身子,又一轮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开始了……朝来寒雨尉迟浚此时心情不大好,因为他快被自己老子的“皇恩浩荡”压死了。比如尉迟浚昨天进宫还没把脚走热,正朔帝就把他召至东暖阁东拉西扯了一堆不着边际的东西才把他放回去。再如大宴一开始,正朔帝就要他坐到自己旁边,还特地恩赐了他几块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腿肉。害的自己苦着脸跟满盘子肉纠缠不休。只是没想到烤羊腿还没咽到胃里,自己就被遣往寒州了。哎,走远点也好。过度的皇恩眷顾让自己如活靶子一样承受着众皇子嫉妒的目光之箭。或许去寒州还能清净点。不过寒州……似乎真的很冷……尉迟浚清秀的眉又锁来锁去了。他不过是想做一个两手一甩的清闲王爷。只是这“清闲”一词,却成了他蔚王心里最大的奢望。“王爷,晋王来访。”尉迟浚的老管家一路小跑进来汇报。尉迟浚眼中一丝错愕划过,淡淡道:“请至欲雪苑。”尉迟浚走进欲雪苑时,尉迟颉正闲散地坐着,一口口抿着适才奉上的秋香铁观音,身上换了件绛红绣金团龙袍,料子是上好的阔幅绸缎,举动间光色斐然,浑身除了腰间系着的神兽玉坠,再无他饰。“二哥。”尉迟浚冲尉迟颉礼貌地一笑后,掀起宝蓝衣摆,坐在客厅正首。尉迟颉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他放下手中的茶:“五弟为什么选择去寒州?”“选择?”尉迟浚面上一怔:“二哥当日也在筵席之列,应当亲耳听到去寒州是父皇圣意,而非你我能选择的。”“圣意?”尉迟颉眼中蓦然泛起促狭的意味,却在下一个眨眼后消失无踪。“哦我忘了,五弟之前想去的,应该是牧州吧?”“二哥你在说什么呢?”尉迟浚一派温和。“把君晏从君正凛身边抽开调回锦都,是你的意思吧?”“何以见得?”“所谓‘君正凛独掌西北军权恐其造反,将子调入京师为官以牵制其权’一说,其实就是调出个空位来,好有人去补。”尉迟颉说话的时候,暗红色的唇好似随时会吐出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让听者毫无遁形。“谁都知道,君晏年纪虽轻,却骁勇善战,智勇兼备,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之材。牧州乃边关要塞,缺失了如此大将一名可不是什么无关痛痒之事。”“二哥的意思是我怂恿父皇调开君晏,自己无故跑去牧州调兵打仗?”尉迟颉笑着没接话。“二哥说笑吧。我自小不善刀枪不通兵法,若说我自己想去领兵作战,这怕只会惹人嘲笑罢了。”尉迟浚徐徐摇头:“况且父皇一直也没有调人去牧州的意思,反而突然要派人去寒州,照二哥的意思,这我难道也都预料的到?”“这个嘛,我还真不知。”尉迟颉垂眼看着手中清黄的茶汤,仿佛里面绿腹红点的梗叶是一片风光如画的美景。尉迟浚眼中隐隐闪过不悦之色。“王爷。”蔚府的老管家站在门口。“什么事。”尉迟浚问道。“有个自称是未央阁的人求见。”未央阁的人?尉迟浚暗自忖度,虽然自己与未央阁有往来,但像今天这样被尉迟颉撞见还真是头一回。尉迟浚看着尉迟颉满脸促狭的笑,吩咐老管家:“请进来吧。”“五弟府上既然有贵客造访,那我就不打扰了。”尉迟颉故意强调了“贵客”二字。尉迟浚也不强留,任其出门径自去了。片刻后,颜如昔的身影便出现在欲雪苑门口。这是颜如昔第一次见尉迟浚。这个面目儒雅的男子竟让她下意识地想起廉真,那种眉梢眼角都挂着安然柔和的男人。可细细辨来,两人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如果说廉真犹如百丈寒潭般波澜不惊,那蔚王便是万里清空般风过无痕。“未央阁颜如昔,见过王爷。”颜如昔垂首施礼道。“免礼,坐吧。”尉迟浚没想到一个江湖女子竟然如此淡雅脱俗,高贵清冷,不禁微感诧异:“姑娘竟然是新入未央阁的颜如昔?幸会幸会。”颜如昔对蔚王这混杂着质疑与惊讶的语气也不在意,只是淡然一笑:“如昔今次造访只求一物。”“何物?”“一份更为详细的名册。”颜如昔当下便把昨日和慕连舟造访蔚王府一事说给了尉迟浚。那份记载着重要人物的名册除了姓名与官职履历,再无其他,毕竟不够详实。“颜姑娘的意思,本王不大明白。”尉迟浚疑惑道。“名册记载之人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是好的。如昔只是想深入了解这些人,并想方设法为我所用。”颜如昔道。尉迟浚微微一笑,便答应了下来,心下却不以为然。这些为官多年的老官痞,哪个不是生个七窍玲珑的心,袖手旁观隔岸观火最是拿手不过,若是能被你个小女子轻松拿下,那这些老官痞在官场浸淫这么多年算白废了。从蔚王府出来后,颜如昔漫无目的的沿街而行。她在想一个问题。想一个从昨天到今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慕连舟在吐出“对”字的那一刹那,她竟然发觉自己心底某处,原来早已被眼前那个面目平凡的男人,深深地连皮带肉地烙了一个印,一个写着“慕连舟”三个字的印。灼燃燎燎,痛入心肺。苦笑。苦笑自己隐藏至深的真心,更苦笑自己竟然什么都不想去追问。颜如昔握着成碧剑,仿佛踏着一片云朵,走得恍然,背影飘然如沐风弱柳。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颜如昔手中碧光一现,破空而出,乍然如晴空霹雳,迅疾若回风闪电,精光骤射的犀利剑锋,堪堪逼近一张神清骨秀的脸。剑尖在距离那张脸一寸处戛然而止。颜如昔讶然。被她拿剑指着的竟然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竹骨折扇,正安然自若地站在原地看着颜如昔。“阁下很喜欢跟踪别人吗。”颜如昔心下暗叹此人拔俗的气质与深藏不漏的武学修为,竟然在她凌厉的剑气下仍笑得面若春风,脸不改色。“姑娘饶恕则个。在下只是看姑娘一路心神不宁,觉得一时不便打扰罢了。”年轻男子声音较低柔,却带着一丝甘醇如清酒的后音。“那倒谢谢你的好意了。”颜如昔收回成碧剑,这倒不是因为她信任眼前的男子,而是认为这人若是想出手,适才便可以偷袭她,而不必等到现在。“我看你还是有话直说的好。”颜如昔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