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歌懒散地坐在一侧,斜着眼角睨了苏合一眼,冷冷地笑了笑。苏合莫名有点心虚,然而却说不出什么格杀勿论的话。于是只好做出盛怒的样子,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挥了挥手,“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明廷他们诚惶诚恐地下去了,岳清歌看了她一眼,也站起来出去了。门被关上,苏合才放下抚着额头的手,心里即烦躁又苦恼。江韶这是恨她了吧?所以打算除魔卫道,专门坏她的事?她可以杀了江韶,也可以再加派人手去阻拦江韶。可是不得不说在她心里,是极为不忍折了江韶的锋芒的。所以她一开始只派了两个人去,发现不敌之后,加派了一个人,发现仍然不敌之后,才派出去四个人。其实她根本就不希望江韶败在明廷他们手里。二十年严寒酷暑的苦练,不该败给投机取巧。她希望他的江湖路一直那么繁花似锦,她即使已经无法参与,却也不希望成为摧花的那只手。苏合苦笑着想喝口水,然而伸手在桌案上摸了个空,才想起茶杯刚才已经被她“盛怒”之下砸了个粉碎。苏合揉了揉眉心,算了吧,就当是她欠他的。她如今已经坐稳了监察令的位置,不会像一开始一样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既然如此,偶尔朝令夕改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收拢南渡的武林势力虽然能令监察处如虎添翼,但那些人桀骜不驯,肯抛下一切背井离乡也不愿意臣服暗金堂,那么她想要这些人臣服恐怕也不容易。江韶既然执意护着这些人,她也就如他所愿收手算了,让江韶出出气。苏合给明廷他们另外派了任务,不再提收拢南渡武林势力的事情。明廷他们只知道执行任务,从不问缘由,很好打发。可是苏合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岳清歌交代。再过几个月就是武林会盟了,人手很紧缺的情况下,忽然决定收拢南渡武林势力,还没见到成效,又半途而废地偃旗息鼓了。这是苏合当上监察令之后,第一次失败。好在打算收拢南渡武林势力的事情还没上报给皇帝陛下。苏合想了几天,终于找到个像样的借口,找了个机会跟岳清歌商量,“岳大哥,我这些天想了想,收拢南渡武林势力之事,是我欠考虑了。”她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微微皱着眉说:“武林会盟在即,我们还要与各大门派并肩对付暗金堂,若是此时大张旗鼓收拢南渡武林势力,难免引人侧目。若是让各大门派以为我们有野心,恐怕对今后的合作不利。所以还是缓一缓吧。”岳清歌静静地听她说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大人自己决断就好,何必跟我解释。”岳清歌比江韶难哄太多了,然而苏合自忖不能再失去岳清歌了,所以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哄,“岳大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些难以决断的事,我当然要与你商量。”岳清歌讥讽地笑了笑,“我跟你说过,不要相信我。”这话简直让人没法接,苏合抿了抿唇,微微低头。上次岳清歌的行为让她吓到了,所以她没下定决心之前,不大敢再跟岳清歌有肢体接触,不然也许可以拉着岳清歌的袖子撒个娇。不过岳清歌也不怎么吃那一套。她对岳清歌从来没什么办法,来软的,岳清歌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生气,来硬的她还没那个胆量。岳清歌看着苏合那副局促的模样,哼了声,终于善心大发地放过她,“大人考虑的周全,属下没什么可指摘的。”虽然语气还有点敷衍,不过总算是把这事揭过去了。苏合松了口气。然而一个月后收到北边负责采买五到八岁儿童的二十七传信,说江韶伤了人,劫了这一批采买的孩子。苏合发现自己那口气松的实在是太早了。江韶这是打定主意跟她对上了。苏合这次心里才是真的着急了。她揉了揉眉心,真的有这么恨吗?做不成恋人、朋友,难道就不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吗?也许是不能的,即使不谈感情纠葛的爱恨,江韶这样的少侠,大约是有除恶务尽的正义感的吧。破坏采买之事跟破坏收拢南渡武林势力的事情对于监察处的意义不大一样。收拢南渡武林势力对于监察处来说是锦上添花,苏合抬抬手,说不做也就不做。采买五到八岁的孩童却是监察处补充战损的渠道,破坏采买无疑是动了监察处的根基。即使是苏合,也没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此事轻轻揭过。何况看江韶这针锋相对的样子,也不是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次苏合不理会,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岳大哥,此事……该怎么处理?”苏合有点艰涩地问岳清歌。岳清歌懒洋洋地坐在一旁,淡淡地说:“大人说怎样,就怎样。”苏合揉了揉眉心,她要亲口下令杀掉江韶吗?也许可以抓回来?可是抓回来又该怎么处理?永远不放掉,像软禁师姐一般把他放到某个不必经常见到的地方,还是把他放到跟前,看他横眉怒目地恨她?或者打伤?等伤养好了,江韶还是不会安分吧。她手底下的人执行任务,都是生死一线,难道就为了她的一己私情,一次又一次地让下属去冒险?江韶对正道武林人士手下留情,可是对她手底下的杀手可未必留情。这个命令实在是难决断,苏合犹豫许久,最后还是起了逃避的心思,说:“我再考虑考虑吧。传令二十七,下一批孩子送过来的时候,加强人手保护。”岳清歌冷冷地瞥了苏合一眼,语气里含着紧绷地危险,说:“大人是不是忘了说,若是遇上江韶,万万不可伤了他?”“岳大哥……”苏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求饶地看着他。她心中就算如此想,此时也不能再下这样昏聩的命令,何况二十七是岳清歌的人,跟她的嫡系毕竟有所不同。事实上,之前处理南渡武林势力的事情她已经够昏聩了。岳清歌讥讽地冷笑,含着怒意拂袖而去了。苏合恨不能求神拜佛让江韶消停点了。江湖上的恶人恶事不止她一个吧,江韶这样盯着她不放,难道真的要让她亲自下令杀了他吗?苏合自知有罪,然而那些炙热的毫无保留的喜欢,难道最后只能剩下刀剑相向吗?苏合困兽一般在室内走来走去,想要找什么打一顿,又隐隐地惧怕。如果江韶再出手,她会下令杀了江韶的,她知道自己会这么做,就像是过去每一次有事情碰触到她的底线,她犹豫挣扎痛苦之后却还是会妥协一样。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苏合是如此地惧怕这样的自己。苏合的手隐在袖中微微有些颤抖,她到底是谁?她走到如今这一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杀尽暗金堂报仇吗?仇恨可以支撑她走到这一步?明明过去一直支撑她向前走的,是爱!可是那些爱,到现在都到哪里去了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