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身不过四五寸高,装满也不够拿来洗手的。陆霓一阵牙酸,眼皮子连跳几下,倒不是心疼玉露珍贵,而是……果不其然,下一刻,季湛嘴角抽了抽,逸出一声闷哼。疼的。之所以蓝田玉露一滴就可兑出上等佳酿,是因纯度极高,这可怨不得她没说清楚,实在是他动作太快。“本宫的意思,这露清洗伤口、止血,效用堪比上等金创药,只需少许滴在伤口即可。”季湛依旧保持沉默,但此刻分明像是——无声的谴责。陆霓只觉啼笑皆非,一时忘了禁忌,抽出帕子上前两步,“还是本宫帮你吧……”顷刻间,男子强烈的气息萦在鼻端,混杂着血腥气,以及玄铁冰冷的味道,铺天盖地罩住了她。她这才愕然抬眸,发现这个高度看去,视线仅及他胸口,稍稍向上,落在微微突起的喉结,那处上下一滚。微垂的鼻息炽热,触在她光洁的额头,似被烈焰烧灼。随即她眼前一花,身前的人远远退了开去。“长公主的好意……臣无福消受。”话说得这么无情,可……陆霓低头看看自己空着的手,拿走她的帕子,那个不算好意?眼下,这块代表好意的帕子正被季湛拿在手里,轻描淡写擦拭染血的手。一寸一寸,鲜血沾满洁白,似雪地盛放朵朵娇艳红梅。粘腻的血水淋了玉露,擦拭起来更容易些,掌心那道深深的伤口,却变本加厉火辣辣得疼。季湛紧绷下颌,说出的话难免带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殿下当初始乱终弃,可有想过,有一天会栽在臣的手里?”陆霓下意识两手背在身后,很想就“始乱终弃”这个措辞,辩解一番。话在唇齿间艰难滚了两滚,“当日,本宫确有难言之隐……”季湛冷笑连连,打断了她,“殿下这是……在向臣解释?”陆霓被他笑得后背发凉,面上却诚挚更甚,“冤家宜解不宜结,督尉肯舍己为人,救助本宫出火坑,本宫自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季湛慢条斯理拭手,鼻间轻嗤,“舍己为人这等高洁品行,臣不配有。”“督尉何必过谦。”陆霓绯唇浅抿,莞尔一笑,“本宫开罪过你,难得督尉不计前嫌,宁舍毕生美满,成全本宫的姻缘,怎不算舍己为人?”这般笑靥如花,季湛格外眼熟,她跟太后言辞争锋,便是这般假情假意的恭顺,他勾了勾唇,冷淡道:“长公主真会……自作多情。”长睫微敛,那双清凌凌的桃花眼仿如润润春水,天生含情,她这一笑,原本清冷圣洁的气质顿显柔软,流露婉转动人的妩媚,令人骨酥。季湛的愤懑脱口而出,随之而来一丝悔意,即使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假的。“殿下自认拿住臣的把柄,当场威胁,这就是殿下的回报?”血迹斑驳的帕子被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已被□□得不成样子。“殿下是不是以为,刚才又窥探到臣的某个秘密,这次打算如何要挟?”陆霓指着他的手,避重就轻道:“刀口太深了,最好还是包一下吧。”帕子在他手上抖散开来,形状惨不忍睹,她问:“督尉可带了手帕?”季湛一伸手,帕子被揣进怀里,“臣不爱用这等累赘之物。”陆霓:“……”嫌累赘干嘛揣走她的。作者有话说:季·口嫌体正直·湛:我不听我不听……陆霓:本宫没打算说给你听。第12章 包扎白芷远远站在后面,端正地垂首敛目,实则正伸着耳朵偷听。这时正想拿出自己的帕子,便见长公主弯腰捞起裙摆一角,两手扯住绷紧,“呲啦”一声,撕下长长一条素白罗绢。陆霓朝季湛挑了挑眉,示意他把手伸出来,自己也不上前,抻着手臂勉强够得着。裙子都撕了,这番盛情难却。季督尉不情不愿探出胳膊,就着这么个疏远的距离,陆霓将白绢轻轻搭上他的手心。“本宫若真想要挟督尉,何不将实情直接说予太后,保不齐还可换得处境好过些。”白绢一圈圈缠绕,她不急不徐说着,“要说适才,本宫不过是刚巧路过,绝非有意窥探。”在他掌心打上个漂漂亮亮的双结,陆霓收回手,笑吟吟看着他。包好的手背在身后,季湛微微握住拳头,对她的卖好不置可否,盘问起来。“殿下这个时辰偷偷跑来西廷,别是打算把芳华宫也点了吧?”霍闯那糊涂虫,不是让他看好长信宫么?“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霓嗓音柔软,无辜地垂下眼,没用诓霍闯的那套糊弄他,直接说出实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