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季以舟笑微微提醒她,“宗正令承兴老王爷,最会见风使舵,如今太后当家,往后长公主府的供奉,怕是没那么容易从他手里要出来吧?”承兴王是皇室凌家硕果仅存的一支旁系,论亲疏都快出五服了,从前父皇在的时候,半年一回的供奉还总有短缺,眼下……可想而知。陆霓肚里空空如也,这会儿只觉一抽一抽的疼,摇铃叫人摆膳。马车外,天早已黑透,晌午前上车到现在,已是连饿两顿,眼下更被季以舟气得头晕眼花。茯苓和当归进来,从食盒里拿出今早做好的素点糕饼,几碟小菜,另有一盏放在炭笼里尚还温热的菜糜粥。先帝灵驾移入陵寝,对于其他人来说,便已是丧期结束,不过茯苓知道长公主的规矩,当年给先皇后守孝虽只是一年,但之后仍是素服冷食,直到三年期满。因着如此,之后养了足足一年,长公主体弱气虚的毛病才好些,如今又添先帝新丧,不知她是不是又要守上三年。再这样,身子必是要垮的。桌前虽是两人,粥却只有一盏,茯苓理所当然放到长公主面前,这才悄悄扯了下当归,两人重又退出去。陆霓舀粥吃了两口,才想起边上还杵着一个,随口客套一句,“季督尉要不要来点?”季以舟不敢相信,她平日就吃这些?还是又在他面前装可怜?看来那三百金是真难为到她了,想着就挺高兴,欣然受邀,持箸挟了块巴掌大的饼子,咬在齿间辛香酥脆。他这会儿倒也有些腹饥,不由大快朵颐,下箸如风,本就只备给长公主一人的吃食,看着样式有四五种,其实每种不过一两块,在他看来跟猫食差不多。“诶……”陆霓正饿着,见他风卷残云,立时急了,“你慢点呀,别抢!”第27章 伙伴陆霓想, 季以舟一定是她前世的克星,专门来祸害她的。觉不让她睡,连口吃食也要跟她抢。抢下一块豆馅乳饼在手, 她余光偷瞄边上的人。那么大一块饼子囫囵入口, 吃相却不显粗鄙,炙饼松脆,他细嚼慢咽时未发出一点声响。第二次看他用饭, 依旧有种赏心悦目的优雅, 陆霓不由呆看住。他对食物像是带着某种油然而生的敬意,不肯浪费丁点残渣,举止中又极其严苛地遵循世家礼仪,坐姿端正, 玉箸一拿一放的位置分毫不错。这便显出一种莫名的违和感。贵族世家讲究礼仪, 是为彰显自身的尊贵和教养,但对于箸下的食物, 其实并没有丝毫感佩之心。以他们的家世, 本也无须为哪怕再珍贵的食物, 升起敬意。包括陆霓自己,也是如此。一点模糊的形象, 在她心头悄然勾画。季以舟的母亲出身幽州大族, 想必自身有着极好的家教, 即便这对母子住在最简陋的郊野庄院,食物匮乏,程氏依旧以最完美的世家礼节教养他长大。他幼时入伍,军营中, 这些被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在他与数百兵卒争抢食物时, 便毫无用武之地。因此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如眼前这般,陆霓不过恍惚走神的功夫,案上几碟糕饼便已空盘。除了她手上那块豆饼。陆霓愤然,极力张大樱唇,啊呜一口咬下半边。一旁的人被她这个粗鲁举止惊到,掀起垂敛的长睫,一看之下,被噎得咳嗽起来。口中饼渣碎末顿时呛进喉咙,他掩口极力压抑,吭哧吭哧,憋得脸都红了。陆霓含着的豆饼都忘了嚼,兴致勃勃看他的热闹。先前茯苓进来摆案,把茶壶挪到她边上去了,这会儿案上连一盏茶都没有,唯一稀软的,是她面前的菜粥。她赶紧拿手按住,这个当然不能给他救急。季以舟一手抵着喉咙,伸手指她后面的茶壶。陆霓眨眨眼,施施然放下玉箸,一手托腮,作不解状朝他一挑秀眉。瞧着他这般焦急又恼火的模样,上挑的凤眼溢了泪,眼尾腥红,鼻尖那颗小痣愈发惹眼,俏皮得紧,急促炙热的呼吸离得太近……当初勾了她魂儿的诱惑力,正在悄然漫延。陆霓心房微漾,这样惹人怜爱的俊脸,她天生没有抵御力,下意识咽了下口水。顿时,口中的豆饼往下一堵,也卡在嗓子里了。这下她果断转身去抓茶壶,手忙脚乱拾了个杯子倒满,连喝两口,这才将饼送下肚。随后手里的杯子便被他劈手夺去,剩下半盏全倒进嘴里。“哎……那是……”我喝过的!她撅着小嘴儿,满心不爽,便宜你了!!季以舟止了呛咳,唇上尚留润泽,把玩着杯盏,拇指慢慢抹过盏口,残余一丝馨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