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看他整个人都绷直,比女儿家还要浓密纤长的睫毛微颤着。不禁有些好笑,她难不成还是洪水猛兽吗?这样害怕。楚凝放开了他的手腕,绵软抽离而去,怜煜有片刻的慌神,他抬了眼。见楚凝从袖中拿出一小钵子淡青色的膏药,推至他面前。“阿煜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这疤掉了,总还会留下一些痕迹。”看着眼前的瓷罐,怜煜内心说不上来什么滋味。阿姐在照顾他,可是这药,怜煜不想收下,就是一些伤而已,留不留疤能有什么要紧。他不是女儿家,不娇矜。“这药珍贵。”角斗场的奴隶被看中了,客人买下时,会细细查看,少有买主会喜欢有瑕疵的货奴。故而,会在角斗场买走养伤祛疤的药,怜煜常常听见不大方又事多的看客跟角斗场里的人讨价还价。这时候,角斗场的人便会细数祛疤药的贵重,调配一小罐,极其不易。“阿姐留着用吧,我是男儿,身上有疤不碍事。”反倒是阿姐,肌肤娇嫩。他眼常见阿姐的肌肤染上红。夏日有蚊虫飞舞,夜里纳凉都要焚一些祛赶小虫蚊的香料。楚凝正色道,“阿煜。”“阿姐特意前几日找宫中徐太医调配的祛疤膏,坚持涂抹,不出半月,就再也看不到从前的痕迹了。”“过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吧。”少年沉默寡语,楚凝想过,他是不是总记挂着角斗场的事情。就怕他触景伤情,身上的那些伤疤也快好了,不要让它留下,免得触疤思痛。还有,她不想与他相关的,出现一丝的瑕疵。“阿姐.....”阿姐竟然替他考虑到这样的地步,他还总是频繁生出冒犯阿姐的心思。少年在心里唾弃不耻自己。“答应阿姐不要推拒,好好涂药好吗?慢慢忘掉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想了,那些困苦已经过去,阿煜该多笑笑。”女郎嫩白的手指触碰到少年的脸侧。这是他和他最相似的地方。手指往上牵引,少年也听话跟着扬起了嘴角,他笑起来时很是漂亮,楚凝的目光也跟着顿望住。甚至怜煜叫她,她都没回过神。这种感觉又来了,比上回还要强烈。阿姐是在看他吗?为什么他莫名觉得不是。为什么的眼神这样空,明明阿姐的目光是在他的脸上。少年的头脑忽而又些莫名的奇怪,耳边浮现起今日初见杜成越时的场景。他围着转,打量起他的时候,说的一句话,“ 凑近了看,更像了 …. ”像什么?准确的来说,是像谁吗?怜煜刚好开口要问,楚凝在他要开口时撤了手,赞许说道,“我们阿煜真好看。”少年混乱如麻的思绪简短两句我们给收走。我们。应当是他胡乱猜测了,阿姐刚刚就是在看他,阿姐都说了,我们阿煜。楚凝打开膏药盖子,用一个小小的叶片子舀出一点。“擦药。”楚凝并没有直接提起换夫子的事情,私下连连观察了几日,见怜煜并没有再表现出那天晚上一样抵触似的反常情绪。放宽心思了,应当是适应下来了。杜明檀并没有教给怜煜太多的东西,几日的听学内容都是写字。誊抄诗词歌赋,他再一一验收,给怜煜批阅指点,在杜明檀的指点之下,怜煜苍劲飞扬的字规整了许多,从前看着张狂,而今瞧着多了几分收敛。杜成越看不出什么门道,两只手捏起宣纸提起来看,“是好看了。”“只不过啊,我还是觉得,你先前的更好看一些,比眼下你写得更多了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肆意。”“阿煜你还记得之前的写法吗?就写这几个字,对比来我瞧瞧。”怜煜提笔写下,运笔如飞。杜成越将两张写了同样字的宣纸铺在一起,“阿煜,你来看。”纵观字的走势,怜煜想起运笔之时的控力和收放,他恍悟出几分。先生授教给他的第一门学问,应当是稳重自称,然则君子内敛,故而温润。敛藏。要藏起来,对阿姐,也是要这样吗?杜明檀添了茶回来,按照惯例,验收他们二人的字。都看了,今日没有过多的指点就放下。“今日授学的时辰到了,成越,你送怜煜出门时,顺道去墨书局里购置几叠宣纸和墨砚,家里的不够用了。”杜成越簇拥着怜煜出门,楚凝不放心,寻常都是让含妙过来接怜煜。接过几日,怜煜就不让来了,他和楚凝说,可以自己回去。出了门,杜成越拽住了怜煜,三言两语打发了长公主府的小厮,让他们先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