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坠不见了。掉了?如此思索间,也只好沿着原路折返,边走边寻吊坠,终于,又瞧见他那位凭空消失的师尊。而这位师尊掌心还躺着枚东西。吊坠式样普通,外面一抓一大把,陌归尘倒是不慌被认出,况且他也不觉得闻笺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忙人、伪君子,会事无巨细地记得他们的点点滴滴。便是淡定走过去,朝闻笺潦草敷衍地行了个礼,说:“那是弟子的物什。”闻笺淡眼望来:“不是说无牵无挂?”陌归尘:“……”陌归尘:“你们当师父的管得也太多了吧?”闻笺静默片刻。却仍是没归还吊坠的意思。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见状,陌归尘难得在闻笺面前耐下性子,冷不丁盯着人,指桑骂槐似的:“这吊坠,是我前任师父给的,但他早在十年前便死了,我有什么好牵挂的。”“死了?”“是,死了!”闻笺哑然:“……”闻笺:“你师父如何死的?”陌归尘意有所指:“多管闲事死的。”闻笺噎了声:“……”陌归尘也不等人发话,一把将吊坠抢回,冷冷道:“弟子告退!”望着徒弟消失在山脚处,闻笺方收回眼神,把吊坠断掉的旧红绳纳入袖口。他笑着低斥:“小没良心。”*“阿嚏。”堂堂魔尊,早已脱离凡胎肉身,竟也会染风寒似的打喷嚏,陌归尘见鬼那般踢开碍事的柳条,拂起衣摆,坐落方石块。攥在掌心的玉,盈盈发暖。他摊开手。吊坠挂绳殷红夺目,竟是被换上新的绳子了?这吊坠佩戴多年,红绳褪成粉白色,陌归尘也舍不得取下,自然也磨损得不成样子。难怪会断掉脱落。只是绳子断了,能换,可有些关系一旦……陌归尘冷哼出点鼻息,暗骂自己可真是够昏头的,闻笺那样大义凛然的正道魁首,怎么可能和他一个魔道重修旧好。简直痴人说梦话。若被闻笺知道自己没死,还成为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无极魔尊,怕是要第一个来将他斩于霜寒剑下吧。他倚靠在树下看山下风景。十年未回,整整十年。可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和从前半分不差,越看越叫人感慨万千。心尖儿悄然爬上点钝痛。钝痛逐渐蔓延,痛,越来越痛,甚至呼吸难耐,并且越发失控。……月上枝头,落霞峰。栀子灵树丛里蹿出只白色的小猫,猫儿憨态可掬,又不乏丝高冷矜贵。他晃晃脑袋。该死的。明明月圆之夜尚未到,竟又维持不了人形,小白猫拱起粉色的鼻头分辨满山气息。血。想要血。猫猫宝石般璀璨铮亮的眸子眨眨,陌归尘喜上眉梢,后山有几只山鸡野雀。小猫刚跑到后山石桥,却撞见月下仙人。陌归尘:“……”真真应验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闻笺!为什么又是闻笺!小白猫轻挪脚步,欲趁人未瞧见他时逃走,蹑手蹑脚后退,才转身,还是一头撞上了某人。闻笺单膝蹲下,单手托起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小猫。“哪来的迷路小猫?”“……”陌归尘甩甩晕乎乎的脑袋,还没回神,就被自家师尊捏住后颈皮。“……”他张牙舞爪划拉爪子,完全无济于事。最后被人带回寝殿。如今形态的他,灵力低微,只能偷偷逃跑,便是趁人不留神间爬上楼阁。顶梁中央的小猫情不自禁往下瞄。他的师尊正在榻几看书,安安静静,如十年前所有的夜一样,被他痴痴端详。区别大抵便是,当年的小徒弟可以光明正大观赏,甚至托腮调侃:“闻笺,你怎么这么好看!以后都不知道要便宜谁咯。”那时师尊总笑着丢下书:“没规矩。”“规矩又不能吃。”“天天净想着吃。”“那你前天为何要放走那蛇妖?”“她到底没害人。”小徒弟摊手:“就是咯。”师尊摇头:“就属你最人小鬼大。”小徒弟振振有词:“我不小了,再过十年我就可以娶妻生子啦!”师尊缓声问:“看上哪家小姑娘了?”小徒弟嘟囔:“才没有,有了道侣就不能和师尊同住,我还要看师尊呢!要看一辈子!”……如今,貌似只能偷偷看。越看,耳尖越烫。那双猫朵又慢慢失控地耷拉软下。猫猫难以排遣地挠挠木柱。微弱声响引得梁下人瞧来。霎时,两厢对视。闻笺那双眸子清冷如常,又似含着笑,烛火映衬下,柔和如水,真是含情脉脉到极致。很有故事感,看狗都深情。而且并非柔情似水得几近溢出眼眶的浓郁,相反,很克制,并且,越品越韵味悠长。那该是怎样一双眼?陌归尘只道那是双会说话的眸,若非要加以定义,在他匮乏的遣词造句里,只能从风月话本中摘出一句差强人意的描述——他望他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大抵是后知后觉这想法有多骇人听闻。陌归尘惯性后退几步踏空,啪的一下,就那么直愣愣掉进师尊碗里,装羊奶的碗。小猫浑身湿透,还溅了师尊一脸奶。小猫扒着爪子,从碗里探出脑袋:“噗。”不偏不倚,又喷了师尊一脸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