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开口:“你安分——”徒弟却再次抢先吐槽:“师尊,你可知前日你晕倒在我身那幕,被几名路过的弟子碰见,他们竟然说我勾引师父。”徒弟啧啧摇头:“我真是笑了。”闻笺:“为师去替你澄——”陌归尘:“不必。”陌归尘:“已经抹去记忆。”陌归尘单手托腮,捏着酒杯,缓缓朝闻笺递过去。待人欲接时,又故意抽回手,生生叫人接了个空。闻笺:“……”陌归尘瞄起半边眼皮,一口饮尽桃花酿,转回先前的话题,意味不明的:“我的师父,如此坐怀不乱,谁能勾引得了?”“你说是吧?”青年指尖一松,玉杯掉到弦丝上,滚出几个旋律,惊了树上歇脚的鸟儿,也乱了正好穿林的风声。纵有万般思绪,千回百转后,也只化作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欣赏完天才的陨落还不够么?这高岭之花跌落神坛的戏码,世人再爱,也不配看!”闻笺没回他这话。而那压在琴边的玉杯,也终是摔落,啪一声碎得四分五裂。陌归尘循声低头,有些可惜道:“抱歉,弄碎师尊杯子了。”闻笺声音平淡:“碎了也好,岁岁平安。”岁岁平安?青年闻言,若有所思挑眉,指背掸过裙摆落花,潇洒转身。盯着徒弟远去的红影。闻笺问:“去哪?”陌归尘甩了甩额侧的银发,抱着手,往身旁的竹子一倚,好整以暇瞟向闻笺,不答反问:“你管我去哪?”竹林静得只剩下些风声。这一对视,陌归尘只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闻笺看了个遍。那人望他的目光,像极以往出门历练。是个属于送别之际的眼神。最终,闻笺只伸出食指,轻点自己无一饰物的发顶,提醒着他:“簪子歪了。”“哦。”陌归尘状若无事收回眼神,扶了扶自己的桃木簪,转身,继续扬长而去。渐行渐远渐无声息……蓦然。身后人再次喊住他:“青栀。”是个久违的称呼。闻笺的话音清泉击石般,明明那样的沉磁悦耳,却叫陌归尘品出两分落寞。彼此什么也没剖明,独属于师徒二人的默契,还是让他感知到,其实他的师尊由始至终都明白,要走的人,终归留不住。下一瞬。陌归尘的猜想得到印证。是闻笺在问:“还会回来吗?”让为师看看,27.“还会回来吗?”闻笺的话音很轻,落在风中,却怎么也散不去般,遍遍萦绕在陌归尘耳畔。月圆之夜将至,保险起见,他这几日自然不能留在落霞峰。倘若没闻笺这话,他确实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乌云遮挡日光,竹林暗下些许,天光朦胧。陌归尘看着闻笺所在方向,视线却又无所托般,分外不自在地错在旁的地方。在那片晦暗竹林,他到底看的是什么?是那素雅的琴?还是地上酒杯?或是林中泥土?……不清楚,他只知自己,好像不敢再看闻笺,干脆低垂脑袋把玩起腰封,没回闻笺的话。那人到底没深究,二人心照不宣似的沉默片刻。终于,有人转移话题:“屋后青提又熟了一茬,为师做了点果酒,该是酿好了,埋在你常爱爬的那棵树下,尝尝吧。”话毕。闻笺起身,一身素衣,渐行渐隐,消失在竹林深处。陌归尘看着那道背影,直至彻底没了那人的气息,方才收回眸光。路过那棵高树,仿佛还能看到个几岁的小身影,春风得意跳进树下人怀里:“我就知,师尊永远都会来接我的。”陌归尘脚步停顿一下。终是没去挖酒。没拿,就代表师尊没给他饯行,他抿唇失笑,真是自欺欺人的小行径。矛盾,也幼稚。*魔界,城中。陌归尘清薄的身影踏上青石大街,外界谣传魔界吃人不吐骨头,乃暴虐凶残的蛮夷之地。然而,城中却并非血雨腥风、阴森可怖。倒是片繁华闹市,比仙门守护的人间更像歌舞升平、海晏河清的盛世。偶尔路过的妖魔邪祟虽有青面獠牙,一个赛一个狰狞瘆人,但却也算得上行止有礼。陌归尘回了趟魔宫。大殿之中,曾经潇洒风流的俊朗青年,被毒物蚕食得面目全非,却因有丹药吊着,骨肉不消片刻又慢慢滋长。便是这幅半肉半骨模样。痛不欲生,又死不去。陌归尘面无表情走上宝座,低垂视线看人。那人也似感知到来者气息,猛地挣扎一下,骨架摇摇欲坠。他眼珠翻出血水,气若游丝,说着恶毒的话:“闻青栀,你怎么还不死?”陌归尘盯着人瞅了几息,便是粗鲁掐起那人下巴,喂进颗极品天阶丹药。他道:“如你所愿,快了。”丹药入口即化,右护法心中大骇,慌乱喘息,艰难扯出抹冷笑:“又想如何折磨我?”“你好歹毒……”陌归尘没回这话,只是随手招来两个婢女:“送回去。”婢女默契相视一眼,瞬间揣摩出尊主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她们的魔尊大人用的是“送”字。也是,到底是相识于微的情分,更是在血雨腥风中一路扶持过来的,怎么会赶尽杀绝呢。她们的魔尊大人,看似无情,实则最是难得深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