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间,二人恭恭敬敬扶起晕厥的右护法,送往护法殿。见人离去。陌归尘也没再逗留,转身出了宫殿,又隐进热闹的城中。城中街角。红衣青年正坐在个卖鸡汤小馄饨的摊位上。老板热情吆喝,不一会儿,摊位再次走来对爷孙,爷孙二人捉襟见肘,只点了一碗小馄饨面,推来让去的。“爷爷,我不饿。”“爷爷饱着呢,乖,你吃。”几个来回推脱不下,孩子唯有吃了一口,才道:“我人小胃口也小,我吃好了,剩下的都给爷爷。”余光纳进那画面,陌归尘恍惚怔然,真是有点似曾相识。幼年,闻笺带他游历,店家上了两碗当地的特色糖水。师尊把大的那碗放到小徒弟跟前,小徒弟没安然接受,分明馋得垂涎欲滴,却还是忍痛割爱,转手把两个碗交换。师尊问:“小肚子吃不下?”几岁的小徒弟摇头:“因为我是小肚子,所以吃小碗,师尊是大肚子,要吃大碗。”师尊被小徒弟逗乐。哄着小徒弟把小碗喝干净,方把大碗里未动的糖水倒进小碗,笑道:“来,小肚子,继续吃你的小碗。”……陌归尘敛神,从袖口拿出枚丹药,朝摊主招手,眼神示意道:“给他们多上一碗。”魔界素来以灵石交易,但老板是识货之人,光看那枚丹的丹纹便知乃极品,更别提这藏不住的丹香,简直闻得人神清气爽的,怕是能抵不少灵石。他赶忙谄媚讨好:“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陌归尘倦倦摆手:“不必提及我,是店里搞活动送的。”说罢,起身离去。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便是这样漫无目的游走。巷子暗处,忽而传来点微弱哭声,走近一看,原是有个妖族小孩觉醒本体被吓坏了,正躲在角落抽泣。这幕,登时将陌归尘拉回多年前的落霞峰。落霞峰,后山。巨大的石块后,正有名小孩子,孤零零躲在石后,不敢见人,还低低啜泣着。寂静的小道,慢慢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沙沙簌簌的。小孩子惶恐得登时捂住嘴巴,咬紧牙关,瞪圆了眼,也不敢吭出半点儿声响。脚步声停下。隔着石块,有人说话,嗓音凉淡,调子却缓和:“怎么,这是在玩躲猫猫?”没得到回应,那人又开口,这次却像是个无奈的逗笑:“看来这落霞峰真该打扫打扫才是。”“石头都长出猫了。”躲在石后的小孩子闻言,僵着身子愣愣,悄悄挪了挪,正好掉出半截没夹紧的猫尾。咚一声,山下铜钟敲响。浅淡笑声淹没在回荡的铜钟声里:“让为师看看,是谁的小尾巴露出来了。”露出石块的尾巴倏地缩回去。随后,窸窸窣窣探出小半个脑袋,圆溜溜的异瞳含着泪,几乎是全妖模样的小团子,鼻头粉嫩湿濡,似沾着片染有晨露的花瓣。小猫怯怯懦懦看人。站在石块之外的那名男子,素衣清颜,立在万丈霞光里,恍若天人。如今的陌归尘当然知晓,闻笺此人外表孤傲清冷,骨子里却温柔得紧,像极雪落枝头,唯有掉进掌心,感受其化开的温度,方能品鉴出个中魅力。年幼的自己虽是不懂。却也真真切切经历着。小团子缩缩脖子,嗓音还带着哭后的哑涩,翁声翁气的:“我……我长毛毛了,我是妖怪。”师尊来到小徒弟跟前,单膝蹲下:“你不是。”“你只是有了小秘密。”“可是好丑。”见小徒弟抽着鼻子,收不住泪水,师尊抬起手掌,盛住徒弟的泪珠:“把小爪子伸出来。”小徒弟磨磨蹭蹭伸爪。猫爪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接住,那人素净的指尖揉揉爪背,旋出个小毛洞,倒下泪珠。师尊淡笑:“多漂亮的小湖,只有你的小秘密能做到。”水珠落在猫毛,小漩涡似的,晶莹剔透,确实招人欢喜,小徒弟噎了哭音,眨眨眼问:“只有我吗?”师尊笑答:“当然。”“我这么厉害的吗?”“当然。”……陌归尘思绪回笼,眸光重新聚焦时,还是情难自禁凝滞了一下。他环顾四下,明明没有那人,可目光所及,却无一不是那人,陌归尘闷闷灌进口酒,鬼使神差走进巷子,单膝蹲在小乌鸦身前。嗓音被酒水浸泡得微哑:“不丑。”旁边的屋堂亮起盏灯,烛火照亮这一隅。他掂起小乌鸦的翅膀,轻轻扯到烛光下,乌黑的羽翼霎时流转出微弱彩光。屋内潺潺洗菜声响起,淹没了陌归尘的话:“很漂亮。”*小乌鸦已经飞走。陌归尘还杵在原地,似有些失神,讷讷的。片刻后,随意往旁边的烂竹椅一靠,便是支起一条腿,手肘撑着膝盖,借酒消愁起来。微醺的青年,有些懊悔最后一面也没那胆量挑明心意。再一次,酒落腹中,他又自顾自摇头失笑。其实他又何其庆幸自己的懦弱,从未敢将那龌龊心思宣之于口,便让那暗潮涌动的爱慕,在情难自禁后,也能有暂时歇脚的依托。哪怕他扑进闻笺怀里。都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那是师父,顶多只会迎来一句无奈的“没规没矩”。即便是掌门华云舟那老迂腐来了,也只能暴跳如雷,指责一句:“你就惯着他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