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归尘昏昏沉沉做了场梦。他梦到及冠那年拒婚后,自己在山下酒肆借酒消愁。彻夜未归,更是喝得酩酊大醉,回来时踉踉跄跄,脚下一滑,跌躺在落霞峰石阶,十足是个没有骨头的醉汉。他不知自己赖在那多久。只记得师尊来寻他。师尊刚扶起他,他便愤愤拉着人往身后一拽,师徒二人双双滚进栀子花丛。趴在师尊身,眼眶开始不自觉肿胀泛热,睡梦中的青年,心尖也被这梦带着酸楚。他真真切切瞧见。梦中的自己,那翻滚在眼角的泪珠,终是收不住,倏然滚落,正中闻笺唇角,随后便是两滴、三滴……他使力拽紧底下人衣襟:“我不要别人,我不要别人。”“我喜欢的是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心悦你呀!心悦你……”滚烫的泪珠砸在闻笺唇角。他一时慌乱无措,颤着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手心沾满湿漉漉的发丝。醉鬼是毫无逻辑的。下一瞬。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亲了下去,强行吻着自己的师尊。混杂泪水的吻。又苦又酸。……窗外一声惊雷,滚滚落下,直将人从梦中吓醒。陌归尘乱拂的手臂,撞倒桌角的琉璃灯,“砰”一声砸落地面,惊扰了屏风外的人。那人撂下茶杯,绕过屏风,来到榻前,指尖弹出根灵丝给他把脉。铜壶滴漏,滴答滴答作响。陌归尘混沌揉着眉心,余光偷瞄闻笺沾了茶水的尾指,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唇。他视线往上移开,瞧见闻笺收回灵丝,嗓音带着彻夜未眠的哑意:“你昨夜夜半浑浑噩噩来敲门,为师观你心神不宁,便让你歇在此。”“哦。”陌归尘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如何从魔宫回到落霞峰,又如何成了闻笺口中的魂不守舍,裤腿便被人一拽。小灵藕从他被窝里爬出:“你昨夜喊了十一次师尊,甜腻得哟,比咱们上次研究的那个话本还会叫。”说着便掏出上次的话本。话本?该不会是上次那本强取豪夺、还声画具备的风月话本?思及此,陌归尘伸手要去抢,手臂无意牵动被子。小灵藕本就笨拙拿不稳东西,被那床被子一撞,手里的话本直愣愣掉下床,滚到闻笺脚边。正正好摊开在接吻那页。有人初见,有人重逢34.话本直愣愣躺在地。上次就调侃句闻笺哥哥,他家师尊脖子烫得能煮鸡蛋,这次若是让闻老古板看见这么露骨的东西,不知得恼怒成什么样子。虽然他也挺想看高岭之花失控,眉眼蒙着潮气,布满难退却的浓情蜜意,像话本里那样,与他缱绻相拥,热烈缠吻。但只能他一人欣赏!陌归尘一把抓起碍事的死灵藕,一个屁股墩子压上去,眼疾手快挡住书册内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嗷!”小灵藕咚一下坐在书册上,疼得龇牙咧嘴。闻笺垂眼,望着徒弟拎住小灵藕,半跪半趴在他脚边,飘动的银发刚好擦过他腰部往下的位置。那人也是僵涩抬头。扯出抹笑。没深究徒弟的反常,闻笺连退两步,若无其事揭过这茬,来到书柜那边,翻来好些竹卷:“都是你从前自创的剑法,看看吧。”竹卷被放到眼前,陌归尘瞟了眼:“剑骨都废了,还练什么剑。”“兴许还能长回来。”“……”陌归尘挑起抹银发:“说得轻巧,你看,哪怕有神草,这头发也没长回墨色。”“试试吧。”试试,又是试试。陌归尘嘀咕:“你怎么不试试给我亲——”忽而想起梦中那幕,话音戛然而止。那个吻。又酸又苦。不该呀,话本里描述的亲吻,明明触感柔软如丝绸,滋味香甜似蜜饯。陌归尘托腮犯难,从小到大,什么心法剑术奇门遁甲,哪怕是各种奇难杂症都应付自如的魔尊大人,遇上的世纪难题,竟是一个吻的滋味。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这刻,他真想向闻笺好好讨个解惑,叫此人尽一尽为师者的职责。但。到底没付诸行动。头顶落下点嗓音:“怎么把唇咬破了?”“啊?”陌归尘微微张唇,静静看着闻笺递来的膏药。他接过小玉瓶,舔舔唇,抿到点甜腥味。乌云消散。日光从外头泻进来,空气中尽是雨后的青泥芳香,奇怪的氛围,叫人一时无措。陌归尘拧开瓶子,边抹药边无所事事翻开竹卷。卷面大片墨色字迹,偶有些来自师尊圈画打岔的朱砂批注。二人字迹,如出一辙。毕竟自己是师尊一手一脚带大的,何止于此,简直浑身都是对方的痕迹。幼时不爱练字,就爱躺在师尊怀里偷懒。这人便趁机握起他手,逮着他练字,经年累月的,害他如今连提笔写画的姿势,都染有闻笺的影子。那时师尊左手拿荷叶鸡鸡腿,右手握起他手,抱在怀里,带着他练字,写一个字,给喂一口鸡腿。他禁不住荷叶鸡诱惑。老老实实跟着闻笺练字。后来某夜,他无师自通,学会了一口一个鸡腿的新吃法,那一口下去,直把处变不惊的玄胤仙尊都看愣了一下。似见他不说话,那人又敲敲几面,嘱咐:“外头有早膳,先喝汤羹再吃荷叶鸡,用完便温习下剑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