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钟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感受到了疼痛、无助和恐惧。他没有一次那么怕死,又那么迫切地想活着。想看到光,想被人挖开废墟,想用尽全力活下去。钟严眺望雪山,说出的话在山间产生了回音,“我知道你在生气,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但不认可。”钟严抬起胳膊,“小倔驴。”时桉拍开他想摸头发的手,“今天不开张,不给摸。”钟严攥住满手空气,“什么时候开张?”“看心情。”时桉起身,“我会向你证明,我没那么弱,也没那么容易死。”*暴雪连下三天,日喀则终于雪过天晴。由钟严带队,在救援团的指引下,开启了搜寻受灾者的工作。等钟严收拾好一切,时桉已经全副武装在门口等着了。但他并不在钟严拟定的救援名单里。时桉走上前,挡住他的路,“钟老师,不论您让不让我去,我都会去。”钟严没了脾气,还是败给了他。“上车。”克服重重困难,他们在二天下午找到了山洞中的梁颂晟。他体温过低,左臂受伤,各项体征已达临界,好在身体素质过硬,总算抗下来了。钟严给他扣好氧气罩,披上大衣。梁颂晟抓住他,气息奄奄,“柏樟呢,怎么样了?”“还在找。”钟严敲了敲心率检测仪,“放心,就在这附近。”梁颂晟闭上眼,松了口气。“哦对了。”钟严停下脚,“到了医疗中心,先给你的小未婚夫报个平安。”“再找不到你,他能把我生吞活剥。”钟严和梁颂晟交流时,时桉全程在身边。只有他知道,钟严撒谎了。早在四天前,徐柏樟的定位手表就和他本人脱离,情况未知、生死未卜。他们赶上另一批搜救队时,已经寻到了徐柏樟的定位表。并以此为中心,把周围挖个遍,却没能发现徐柏樟的踪迹。钟严握紧定位表,站在悬崖边,“下面也找过了?”救援队人员的嘴角硬得像石化,“钟医生,下面很陡。这个时间是雪崩的高发期,太危险了。”钟严压着的火苗当即炸了,“你们请医疗队下来支援的时候,怎么没提危险?”“那不一样。村子突发雪灾是意外中的意外,但这里是雪崩的高发地。”救援队人员看向山崖,“何况,以这里的地势和险峻程度,就算真有人跌下去了,很可能也已经……”“你什么意思?”钟严上来扯他衣领,“因为你觉得下去的人活不了,就不救了是吗?”“不是不救,是现在情况危急,等雪崩期过了再救。”话说得轻巧,但谁不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徐柏樟生还的几率就越低。钟严就是不信天不信地,更不信这个混蛋放的屁!“你们知道失踪的人是谁吗?”“他是省院的徐柏樟!”“你以为他就是个小有名气的中医?”“放屁!你们知道他那双手能救多少人的心……操!”钟严压了火,“我特么跟你们聊这个有蛋用!”作为医疗团的领队,钟严懂得什么叫顾全大局,但作为朋友,他没办法干等在这里。“时桉!”钟严喊。黄发青年钻出,“在!”钟严:“拿绳子过来。”别人担心危险,不肯去。没事,他不怕,他去。没两分钟,时桉腰上捆着绳子窜回来。钟严怀疑他在火上浇油,“你干嘛呢?拆了。”“钟老师,我去。”时桉腰板挺得直愣愣,跟上战场似的,“我玩过攀岩,这事我熟,肯定把徐主任找回来。”钟严拽着绳子往下扯,“有你什么事,哪凉快哪呆着去。”时桉捂紧绳子,拧得跟头驴似的,“钟老师,我不只会看孩子,我不怕死,我替您去!”第18章 叛逆时桉捆绳的方式非常专业,本身力气也不小,混乱争执中,钟严很难徒手拆下。眼看着他像个傻子似的不管不顾,一股脑往下冲。上初中那会儿,时桉学过几年功夫,师父虽然是个冒牌货,也多少掌握了点皮毛,但他的反抗在钟严这里毫无意义。男人用手臂勾住他的腰,把人从崖边捞回来,转身往雪地里甩。时桉受力飞出,摔地上滑了两三米才停。比硬甩更恐怖的是钟严的火气,在空旷区域荡着回音,“我警告你,再瞎折腾,立刻滚蛋!”“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我们去。”救援队长拦住钟严,“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你们都下去了,伤者谁来救。”救援队的成员已准备好绳子和装备,站成一排,等候命令。“各在其位、各尽其职。”救援队长拍拍胸脯,“钟医生您放心,我拿我这条命做担保,人一定给您找回来。”未知前路时,等待最难熬。几百米的长绳拉了四根,还有十几个人在上面拽。时桉窝在车尾,脑袋埋得低。他之前从不信鬼神,却因派不上用场,只能默默祈求鬼神。求不要再雪崩、不要出现恶劣天气,求徐主任平安无事,求这场可怕的灾难尽快过去,求……“人找到了!”从山下传来的呼喊。时桉立即蹿出去,扒头往下看。白茫茫、冷冰冰的山脉,人渺小成像素点,获取不到任何有用画面。钟严站在他旁边,声音被风吹得发颤,“人怎么样?”那边隔了几分钟才有回应,“身上有多处外伤,徐医生应该攀爬过,手部伤得很严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