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要面子活受罪。*次日。钟严假意看病例,时桉就在走廊做心电图。最后一项任务完成,趁时桉转头前,钟严提前收回了视线。时桉抱着摞心电图表,此时,自己的心率曲线比任何一条波形都夸张。派去分诊台的三个礼拜,时桉正常上白班,和钟严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毫无交流。让他回来都得找人转达,不会还没消气吧?都多久了,至于?不管了,横竖都是一死。时桉把心电图递到钟严面前,并简述查房情况。钟严一张张看,随口提了句,“明天有个手术,我主刀,缺一助。”时桉听懂了,好像又没懂。钟严低着头:“你来吗?”时桉胸口跟擦火苗似的,“我可以吗?”“脱敏治疗第五阶段。”钟严抬头,严肃的口吻,“你觉得不可以?”时桉拼命点头,“可以可以我可以!”“今晚吃点好的补补。”钟严放下心电图,“龙虾攒不少了,想吃了吗?”时桉的心情像新店开业,“想!”钟严把车钥匙递给他,“下班先去车上等我。”时桉像分到糖果的小朋友,“行!”*钟严换了家餐厅,比上次还高档。时桉挖了一大勺蟹膏塞嘴里,“钟老师,咱院轮转有没有规律?”“怎么突然问这个。”钟严说。“我下学期该轮转了,提前打听打听。”理论上,临床专业的规培生需全科轮转,不同科室的轮转周期不同。小科室一到两周,大科室会延长,但最晚下学期也要换。“轮转学校安排,院方不参与。”时桉点头,继续啃蟹腿。钟严:“着急走了?”时桉:“没有,我就问问。”“想去哪个科室?”钟严:“心外,神外还是普外?”“我都行。”时桉以前觉得心外、神外大多做高难度手术,挺牛X的。现在深知哪个科室都不容易,每位医生都很厉害。时桉又想起,“哦对了,学校昨天通知,下下周期末考,我想和您请个假,提前一周返校,顺便和导师研究论文开题。”大部分学校规培那年不用回学校,但医大就喜欢搞特殊。不仅要返校,还有考试。钟严把剥好的龙虾递过来,“多久?”“两周左右。”考试需要一周,时桉还想复习一周。医大太卷了,他稍微放松点,一等奖学金就悬。钟严:“过年走亲戚吗?”“不走,我家就我妈和我姥姥。”七八姑八大姨的都在外地,只电话联系。时桉的姥爷、爷爷奶奶已过世多年。钟严:“过年正常排班了。”时桉:“…………哦。”钟严:“有意见?”时桉摇头,“没有。”……不敢。痛失寒假。好惨。*考核周前两天,学生们陆续搬回宿舍。医大和全省几十所三甲医院均有合作,每年随机分配学生定向规培。表现佳者,将有留院工作的机会。时桉宿舍六个人,分在了六所不同医院。规培期大家各忙各的,好不容易凑全,六兄弟好好聚了聚,回来又组团打游戏。时桉没参与游戏,窝床上抱着手机,界面是钟严的联系方式。我是不是该问问三床吐了没有?四床的指标恢复没有?八床的费用交了没有?可小曼还没走,好像问她就行。现在是十一点半,他没准已经睡了,我要是吵醒他,会不会被骂?刚搬回学校那两天,时桉爽得起飞。不用值夜班,睡到自然醒,没有魔鬼在他眼前和耳边,天空是蓝的,空气是新鲜的。可两天以后,时桉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开始空落落。宿舍的床太窄,没有独立卫生间,暖气片也比不上地暖,自习室的椅子更不如羊毛地毯。钟严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半点没找过他,不怕我回来什么都忘了,心电图都不会量了?不过,好像也没几天了,过完年他就该轮转了。忘不忘也跟他无关。睡觉,后天还考试呢。时桉正要放手机,页面弹出消息。钟严:「睡了么」就仨字,标点符号也没有,时桉看了三分钟。他把自己裹被子里,按着胸口。靠,怎么心率这么快。要不要吃速效救心丸?钟严:「睡了?」手机把时桉的全身震麻,他憋着气,闷被子里回消息。「还没。」钟严:「干什么呢?」「躺着。」钟严:「嗯,晚安。」时桉把聊天记录看了好几遍,最终确定,全是废话。他大半夜给我发短信,就说废话?还是故意吵醒我?钟严:「对了,考试加油。」终于不是废话了,但好像也算废话。「我明天又不考,后天才考呢。」钟严:「我明天晚上再发一次。」时桉裹被子里打了几个滚,折腾了半天,等身体翻平才回过去一条。「哦。」钟严:「就哦?」「谢谢。」钟严:「晚安。」眼瞅着彻底要结束,再憋也憋不出话来了,时桉慌慌张张的:「我后面考试如果有问题,能给你发消息吗?或者,你不忙的时候,打电话可以吗?」钟严:「随时。」*期末考试上午结束,时桉片刻没歇,当晚赶回去上夜班。困到爆炸的时候,时桉怀疑自己有病,被急诊腌得超凡脱俗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