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严不想提及往事,便敷衍,“房子倒塌时,被硬物划伤。”时桉却执著,“能详细讲讲吗?”“没什么好讲的。”时桉捏紧筷子,“我很想听。”当年,他和徐柏樟、梁颂晟去支援灾区,所在的镇子突发余震,残破的房子经不起摧残,彻底倒塌。事发时三人都在房内,钟严最先察觉情况,当即把其余两人推出去,自己却压在了下面。偶有人问他后悔吗,钟严讨厌回答。人在危急时的反应出于本能,也不会思考太多。当时,钟严所处的位置靠后,就算不推他俩,逃生的几率也很低。一条救不回的命,何必再搭上两条。钟严不喜欢提及此事,并非讨厌回忆苦难,而是觉得那两个人是笨蛋。钟严获救后才知道,他被压了四天,那俩人就挖了四天。当时该区域仍有余震的可能,情况危急,出于安全考虑,救援队暂缓救援。他们俩自发留在那里,用铁锹挖、棍子铲,四天三夜,眼睛都不敢闭。等铁锹挖弯,棍子铲断,他们就开始用手。两位未来的外科医生,生生挖破了手指,渗着血、留着汗也片刻不敢停。每当想起这事,钟严就全身裹火,气头上的时候,一辈子也不想原谅他俩。可他比谁都清楚,没有豁出性命的四天三夜,十年前已经没了钟严。即便这么多年,徐柏樟仍为这条疤耿耿于怀,钟严却一直把它当做纪念。这是徐柏樟用那双挖了四天的手,为他缝合的伤口。老徐明明那么热爱的外科、那么舍不得,钟严才千方百计,不想他留在中医科。钟严用筷子尾敲时桉脑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事切勿冲动,别傻乎乎往前冲。”时桉的心脏全程如割血,“自己都做不到,有什么权利教育我。”地震抢在最前面,雪崩抢在最前面,就连这次意外,还是挡在他前面。钟严才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聊天被打断,又有人敲门。这次是梁颂晟,身后跟着余念。时桉上次见余念,是在机场。穿卡通外套、裹羊毛围巾的余念可可爱爱,笑得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正太。这次也是,余念抱着个水果篮,从梁颂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对他眨眨眼。两位主任在书房,时桉留在客厅陪余念。看他有点拘束,时桉主动找话题,“你叫余念对吗?我叫时桉,在急诊科规培,咱们见过。”余念弯着眉眼,声音里像含着果汁糖,“小时哥你好,叫我念念就可以的。”在时桉的思维里,不仅觉得余念可爱,还觉得他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两个人聊得愉快,并互换了电话。书房的门打开,中断了聊天。余念放下杯子,和他告别,跟随梁颂晟离开。送走客人,时桉不知道去哪,晃晃悠悠蹭到了钟严卧室。他扒在门口,悠悠叫了声:“钟主任。”钟严转头,“有事?”时桉没事,但就想跟着。见钟严背对他解纽扣,时桉跃跃欲试,“换药吗?我帮您。”“不换。”“哦。”时桉绞尽脑汁,“需要铺床吗?”“不铺。”“需要揉肩吗?”“不揉。”“……哦。”“那您想干什么?”不管怎么着,时桉就是不想走,“我都可以帮忙。”钟严垂下解纽扣的手,站在他面前,“我想洗澡,你帮吗?”第30章 礼物白天在急诊, 时桉的注意力只有伤,即便钟严的身体就在眼前,他也无半点越距。如今到了家, 心里开始发痒, 长满奇奇怪怪的思想绒毛。钟严肤质的原因,最多八小时就得换一次药,防止伤口增生和感染。时桉原本规划, 趁换药间隙, 他稍微碰一下腹肌, 如果条件允许,再把衣服撩上去, 偷瞄两眼胸肌。现在钟严让他洗澡, 岂不是胸腹、腹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鲨鱼肌、背肌、腹内外斜肌等等全部,都能看到并摸到了?“时桉。”钟严叫他,“愣什么呢?”时桉抽回思路, “啊?我在。”钟严:“洗不洗?”“洗洗洗,我来洗!”时桉左顾右盼,兴奋得手忙脚乱, “我先去拿防水膜。”一般来说,伤口拆线前不宜洗澡,是现代技术让清洁变得简单。时桉拿东西回来, 钟严正准备脱上衣, 腰已露出半截,被冲过来的时桉生生按了回去。钟严皱眉,“你干什么?”“您不要动, 我来。”时桉把钟严的手从衣边挪走,“这种脱法活动幅度大, 伤口容易崩。”理由不算借口,但也不是全部原因。欣赏身体最忌讳心急,纽扣要一颗一颗地解,身体要一点一点地看,才能体会肾上腺素逐渐飙升的愉悦感。一颗纽扣解开,两颗纽扣解开。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如果它们有脚,一定在疯跑;如果长了嘴,整个房间都能听到尖叫。扣子开到第三颗,胸口若隐若现,山峰似的,该凹凹,该凸凸,时桉深刻理解到,什么叫犹抱琵琶半遮面。他捏住右半片衣领,往旁边一拨。“.....…………!!! ”啊啊啊啊啊啊啊!!!时桉僵成石膏块,却憋出大红脸。钟严挑了下他的下巴颏,“想什么呢?”时桉仿佛吞了颗滚烫的鸡蛋,口腔被塞满,烫得闭不住、噎得张不开,急团团转,像小狗找尾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