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殿甲扯住要出门的李焘埋怨道:“总参议,您有啥想法得跟老胡我通个气儿吧?”
李焘侧身让过含笑出门的冯义和、周鼎臣,摇晃了一
悠悠地道:“没事儿,就是给兄弟们训训话,让他们觉。”
胡殿甲看着李焘有些戏谑意味的神情,不由着急地一拳打向李焘的胸膛道:“别玩笑老胡,都是战场上拼死下来地人,那口气,老子是咽不下地,也不相信你参议官能咽下去!?老弟啊。这里是后路军营,你咋都应该跟老胡我通个气吧?”
“嗯,确实!”李焘正儿八经地点点头道:“今晚,出动部队包围督署,不过留下金刚桥临河小巷地门。那里,有维城看着就行。”
胡殿甲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李焘要闹得这么大!忙扯住要走的李道:“大帅那边怎么办?恩相那里怎么交代?钦差大臣呐我地天爷爷!”
“这就是恩相和大帅的意思,不过没想到委屈了维城。也感谢荣相他老人家给了咱们一个机会。朝廷里,恩相自然会有说法。只是这次咱们不能保证后路所有的兄弟都不露口风,所以,我得训训话、鼓鼓劲,然后咱们几个统统蒙头睡大觉去。”
李焘说完,快步向操场中心走去。胡殿甲甩甩头,如梦初醒一般抬手抹了一把脸,笑嘻嘻地小跑跟上。
“全部都有!怀枪,坐下!”
武毅军平素基础操练的扎实程度此时显现出来,后路八百多号人发出整齐的“嚓”声怀枪盘腿而坐。就算李焘用挑剔的眼光去审视。也得出“这支部队在训练上基本符合近代军队要求”地结论来。
他在八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啪”地行了军礼,微微分开双腿,腰板用力,提声道:“兄弟们!我知道大家心里不好受,都憋着气!我,也一样!趁这个机会,咱们说说心里的话。想想咱们当兵是为了啥?战场上跟洋鬼子拼命又为了啥?很多人说。当兵的是为了混饭吃,当兵的是丘八,当兵的是最没出息的人!他娘的,老子是混饭吃的丘八何必跟鬼子拼命?!他有出息,为啥在国破家亡的时节里不见他地影子,最后还是咱们这些苦出身的当兵汉子为他们挡枪子、挨炮弹!”
此时,军人的社会地位十分低下,武毅军也是在连战连捷后赢得才赢得天津百姓的尊重。
李焘就这么粗咧咧地提了几句。操场上就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不是士兵们没有纪律性。而是李的话说出了当兵的心声。
“人活脸树活皮。咱们当兵地也是人,也有尊严!咱们不是丘八。不是混粮吃地废物、奴才,咱们有名字,那就是战士、是军人!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军人付出了血汗甚至生命,为这大清国争得了颜面,为天津城的父老乡亲们赢得了生存!今天的金刚桥,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给咱们的兄弟下跪;昨天的西湖村,数万百姓冒雨给毅军兄弟修筑工事;前天的盐官桥西,老百姓倾其所有送来姜糖、油条,就是怕咱们地兄弟在雨水中冻着了,淋坏了!这,就是军人地尊严!可是今天,天津父老给咱们地尊严被人践踏了,被一个烟瘾缠身的狗屁东西践踏了!兄弟们,我李焘无能呐,没能把这个狗东西从督署衙门里揪出来,当着所有兄弟和天津父老地面,狠狠地给他几个大耳刮子!”
“打回来!”
一个高大壮实的士兵吼叫着站了起来,更多的人也高喊着“打回来!”纷纷起立。
李焘走到那首先站起来的士兵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小的叫许彪。”
“坐下,兄弟们都请坐下!”李焘拍拍许彪的肩膀,看官兵们纷纷坐下后,又道:“军人的尊严不是谁给的,是靠军人在战场上拼回来的,是老百姓要感激保家卫国的军人才授予的!任何人无权夺取军人的尊严,就算皇帝老子也不行!自尊者尊,自强者强,咱们今天丢失的尊严,该怎么夺回来?!我相信所有的兄弟们都清楚,心里都有数!你们用你们的方式已经告诉我,军人为了他的尊严可以去做任何的事情,包括战死沙场!”
李焘说完,有抬手立正行了个军礼,然后转身大步向指挥部走去.身后,传来胡殿甲声嘶力竭的口令声:“都有了,解散后大家伙儿好好想想参议官的话!现在听口令,解散!”
冯义和追上李焘,嘴里喃喃地不停说道:“乱营了,乱营了,老头子经不得折腾,乱营呐……参议官,可有兴趣今晚陪老冯头喝两盅?喝着酒听动静,别有滋味哟!”
李焘转身抱拳哀声道:“冯军门啊,您看小的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改天成不?”说着,他还像模像样地伸懒腰、打哈欠,一副疲惫到要死的模样。
冯义和诧异道:“方才那番让老头子浑身发热的大白话是谁说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睡了,啥也没听到。”李焘连连摆手,边说边倒退着躲进屋里。
冯义和会意地笑笑,转身颠着步子一摇三晃地拉着周鼎臣走了。他刚走,胡殿甲、聂宪藩和几名管带就溜到学堂总办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