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良还是坚持着问了一句:“美国人走了?”
“走了,刚走。东北匡复有望啊!宝臣,你可放宽心,早早养好身子,蒙古喀喇沁部的王公们还得你去说服,找矿、建采掘冶炼工厂还得在他们的地面儿上,骑兵旅也得从那些地方出。唉……前番局面紧迫。李过于地揽权了。对不住宝臣兄啊!这次,还得委屈您领着帮办大臣的衔头出任骑兵旅旅长,将队伍拉起来。”
李焘说着话,在身上摸索了几下没找到需要的手绢之类的物事,只得去门口的脸盆架上拿了布巾,回头给铁良擦拭泪痕。
“使不得,使不得!”铁良忙不迭抬手阻挡,却牵动了伤势。闷哼一声后也就任李焘施为了。
他清楚地知道。这总统官是在招揽自己了!没有自己出面。辽西和朝廷满族亲贵之间的关系难以协调,想要继续左右逢源就不可能了;没有自己出面。蒙古王公那里也难以疏通,辽西总办洋务处要去那里开矿建厂就有难度;没有自己出面,骑兵旅地兵员就难以保障到位,毕竟,将马背民族培养成合格骑兵要快速得多!
可惜,李焘的心思却并不完全一样。在他的眼里,骑兵的未来非常尴尬!在速射炮的霰弹和重机枪、排枪的子弹幕中穿行,无异于制造第二次僧格林沁式惨败。
骑兵,最大的可能是发展成为辅助部队,担负侦察、袭扰等任务;骑兵,应该是骑马步兵,能够快速机动后以步兵地战法小部分结合骑兵战法制敌。编制满蒙骑兵旅,是李对朝廷地表示,他也应该在实处向朝廷表示一点儿忠心了。
他还想着将铁良合理的、温情的、符合朝廷希望的、远远地支走,少在自己面前晃悠免得恶心。武毅新军下一步的训育将涉及一些不应该被铁良知道的东西,而可以预见到很快会来辽西的客人中,有一些也最好要避免铁良的耳目。
在满族官员中,铁良也算是有能力地了。
铁良在心中呐喊起来:“部队!终于能够把住部队了!荣相一直抱怨着自己不能把握部队,今天,终于看到一个骑兵旅地力量将归于我地掌握之中!”
一瞬间,心底的伤痛地化解了,对荣禄和朝中诸公的抱怨消失了,对满族族人的失望没有了,自绝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万丈阳光暖烘烘地在铁良的心窝子里烘烤着。
“宝臣,别起,别起,好生躺着,听兄弟掏掏心窝子吧。”
李焘将手上的布巾揉成一团,放到一边,唉了一声道:“宝臣兄,我知道前些日子您肯定对李焘有些想法,有些抱怨。有的话我没时间跟您好好唠唠,辽西局面刚刚打开,我这脑子里混乱得很,心里也惶恐得很呐!这个辽西镇守使署理盛京军务的差使不好干,当然地担负着匡复东北的责任,李焘的心思没有一刻离开过这个事儿,所作所为,自认为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太后老佛爷,对得起天下百姓。可是,您能够明白吗?”
铁良默然不语。他也承认,李是一门心思要匡复满洲,矛盾啊,作为满人,铁良也巴不得早日收回东北,放眼天下,有此能力的人非李莫属!可是这也表示着李鸿章的势力会借着李焘的触手伸到满人的根本之地!
“没有钱,咱们只有要饷源,收复东北可不能没有军队!这个事儿,李焘心里实在憋屈,朝中诸公们咋就看不开呢?!担心我李焘羽翼丰满?难道朝廷不可以在收复东北后下道圣旨,将李焘打发去西北,去西南,去任何一个地方,要不,干脆来个卸磨杀驴得了!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没劲儿!辽西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产出能有多少?能养活足够收复东北的军队?李焘所求,兴许宝臣也不相信,不过还得说一说。身为军人,李焘只想着收复国土后功成身退,尽到军人的本分而已!”
“军门,您言重了。”
不管李焘说的是真还是假,不过就凭那几句慷慨激昂的话和先前给铁良的委任,也着实地影响了铁良对李焘的观感。这一句劝慰的话,铁良居然带着感情,出自真心了。
李焘苦笑着道:“唉,不吐不快啊,让宝臣兄见笑了。”
铁良伸出同样包成粽子的手,在李焘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
“宝臣兄,我李焘是汉人不假,是合肥李氏不假,出身武毅军不假,不过从根本上来看,也是大清国的臣民!我不敢自夸忠心卫国,求得朝廷的一再封赏,只是希望得到朝中诸公的理解和支持,先匡复了东北再说!到时候,卸甲归田也好,投闲置散也罢,李焘心甘情愿!但凡还有列强打来,李焘一样会投身沙场!我不谋私利、不积累身家、不要求封赏进身,只是尽一个大清国臣民保家卫国的责任,为何还会惹来闲话、招来忌惮……”
李焘的语调憋屈的快要变成哭音了。
“没有的事儿嘛!荣相对军门可是信任有加的!”铁良不得不忍住脸部的疼痛出声相劝。
“哼哼!”李焘闷哼两声后又长叹道:“唉,李焘一心投入军务之中,却还能听到一些风声。也罢,朝廷诸公认为谁可以接任辽西,李焘甘为附骥,只要还能在军中扛枪打仗就成!”
“风言***当不得真,光翰兄、军门!您乃国之柱石,朝廷诸公决计不会自毁长城的!”铁良一番话说得呲牙咧嘴,痛苦不堪。
“看我,看我,这是探望宝臣兄的伤病吗?!”李焘忙自责了一回,惶恐地道:“唉,不说这些了,但凡在辽西一天就要尽到一天的责任!那,宝臣兄好好休息,李焘得空再来看您,详细地商讨一下骑兵旅的事儿,告辞了。”
李焘话音未落,就快步走出病房,心中着实地暗笑了一通。妈的,演员还是比较好当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