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焘走上十里亭的台阶,向亭中诸人略略点头招呼后,转身立正道:“有劳各位父老热情相迎。李,武毅新军全军官兵无不感恩!此时。李心情激荡也说不了什么场面话,只能对父老乡亲们表示一个态度,武毅新军将一如既往地攥紧手中地武器,时刻警惕着外敌的举动,保卫辽西,保卫辽西的新政开发!李焘相信,我等军民同心,辽西洋务必成、新军扩编必成、辽西民生必能改善、沦陷国土必能匡复!请父老们拭目以待,五年,五年之内,李焘此番誓言必践!”
说完,李焘向人群再次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向肃立候令的部队一挥手,队伍在一片喝彩欢呼声中滚滚向前,开进锦州。
盛京将军行营暂驻辽西总办洋务处。一番酬过后,李焘将张迎进后堂喝茶叙话。
李焘刚一落座就抱歉道:“状元公,李焘今日琐事缠身,怠慢了季翁,尚请恕罪。”
—
“大帅客气了,能在辽西众人之前得大帅召见,张幸甚,脸面有光呐!”张起身行了一礼,不等李焘客气谢礼就坐回椅子上,又道:“今日见得辽西民众如此拥戴大帅和武毅新军,张心中震撼之余却有更多的感叹担心。国朝中兴不在朝中而在辽西,只怕……”
李焘心道,这状元公说话可直接得很呐!也好,正对我了脾性,真要去咬文嚼字地绕上一圈,那才头疼得要命呢!
“李焘年轻浅薄,虽然时时提醒自己不可忘形,却只怕兴之所至,免不了给人留下话柄,污了我武毅新军官兵们血战得来的名声。季翁有话但讲无妨,李焘正需要您这样地名士指点提携呢!”
张口称不敢,心中对这位谦逊的青年又高看了一眼。此时,他都无法分辨李焘在十里亭的表现是做作还是真心了。
“大帅,辽西再战俄军得胜,本应是举国同庆的大喜事儿,不过,世事往往出人意表。张冒昧请问大帅,可曾感到一把快刀正悬于大帅头顶呢?”
李焘心中微微一惊,笑道:“武毅新军御敌有功……”
“六十年来,国朝无人建此赫赫战绩,也无人能有大帅此般地位和北洋之背景。昔年有冯子材老将军威震镇南关,却只得歼灭法军千余人之功,尚被……唉!辽西军事胜利,却会引来政务上的麻烦和朝廷对大帅的猜忌,对武毅新军和辽西洋务的打压。只怕辽西一旦出现疏忽错漏,朝廷的快刀就会落下!”
“李焘已有所准备。”
张微微一愣,欠身道:“不知大帅能否见告?”
“李焘准备今日就奏报朝廷,陈武毅新军辽河大捷,收复奉天之功,为此战阵亡将士请求旌表抚恤,为建功官兵要求封赏。其中满员铁良轻骑击敌建立奇功,蒙古台吉海富奋勇杀敌、以身报国,禁卫军和蒙古精骑歼敌夺炮,功业甚卓……”
张笑着摆摆手,等李焘停住了谈话后,躬身作揖道:“大帅,此乃末节!朝廷诸公担心地不在于此,而在大帅挟新胜之雄狮劲旅和辽西百姓的拥戴,成为第二个北洋!须知,盛京与直隶,正是亲贵们眼里重中之重的要地啊!大帅,张不揣才疏学浅,试为大帅参详一二?”
李焘微微点头。
“大帅功高名著,盛京将军之职自然是稳如泰山,朝廷顾及民意和武毅新军,不敢轻动。然,朝廷可分权、可分兵、可新置衙门于督办政务处之下,架空盛京将军衙门、可派要员奉钦差巡阅关外,节制大帅。如此,辽西洋务必将受到掣肘,武毅新军扩编也是难上加难了!”
李焘惊惧动容,他只想到将铁良、海富、晋昌等人推上去,已减朝廷对自己的顾忌,却未曾把这个事儿想得通透!
“季翁,李焘该当如何才好?”
“请辞盛京将军之职,求朝廷委派满员接任。同时,献关外国防匡复纲要之策、改辽西洋务为新政以应朝廷新政之意,此军政二策,可予舆论吹吹风,求得民众之支持。窃以为,如今大帅最大地靠山不是北洋而是民意。”
张说完,一双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睛直视李焘地容色。
“以请辞为退,以献策为进……退而稍减朝廷忌惮之心,进而应和朝廷新政之意……季翁高明!李焘受教了!”
张笑道:“大帅请辞盛京将军,朝廷必不允许,作态耳!辽西也应速速遣人赴京打点,切莫再由北洋出面与朝廷交涉辽西之事,顾忌甚深呐!”
李焘腾地起身走到张面前,躬身道:“李焘冒昧,有劳季翁执笔书就辞呈,请季翁务必答允才是。”
张自然是连声答应下来,心中却颇为得意。自己的脚终于踏实了辽西这片土地,自己将在李焘未来的扩军新政中发挥何等的影响力呢?值得期待啊!
所谓代劳书写辞呈,其实就是李焘邀请张入幕盛京将军衙门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