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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些乐谱符号讲述一遍以后,我又在一张纸上画了几行五线谱,写了一小段绿袖子的主旋律在上面,先自己唱了一次谱,接着用吉他弹奏一遍给她听。这么形象地展示一次,她显然明白了许多,笑道:“子晰这么一演示,依依就明白多了。”

我说道:“这吉他乃是六弦乐器,吉他谱也和这五线谱有所不同,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你若通晓了这五线谱的记唱之法,再学其他也就容易多了。”

秦依依神色欣喜,面生红晕,说道:“那真是谢谢子晰了。”话音直叫人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模样儿更加娇怯可人。虽然我已经比较习惯了,还是有些心驰神荡,赶紧低下头在纸上标注一些常用音符,不敢再正对着看她。

“姑娘,雪莲羹端来了。”帘子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走进来的是她的另一个丫鬟琥珀,手中托盘中放着一个小瓷盆,还有两副精巧的碗匙。后面跟着的是翡翠,她也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是四个小碟,里面放置着不知道名称的点心。

两个丫鬟利索地摆置好东西,将两个瓷碗盛上雪莲羹,分别放到我俩面前。琥珀放下点心碟子时轻声说了句:“那晚我们都见着端木公子了,公子那时候好威风!”没等我回过神来,两个丫鬟都微笑着退了出去。

“不过,依依真的是感谢你了。”秦依依低头用瓷匙轻轻搅动碗内的羹汤,看上去专心致志,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只听到她说道:“那晚若不是端木兄挺身而出,那些辽人无法无天,还真不知道要发展成什么样子?”我哈哈笑道:“我当时是意气冲动,根本就没来得及考虑清楚。其实事后想一想,秦姑娘身边有朱稆翁这样的高人护卫,自己也是武功高手,几个辽番根本就不足为虑。”

秦依依扑哧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武林高手了?”我认认真真地说:“第一次在樊楼的那天晚上,姑娘隔着帘子就对朱稆翁对敌的情形了如指掌,知道他能打多久。还有,我跑进走廊的时候姑娘并看我不到,却知道我没有武功根基,不是高手难能做到这般。”只见她微笑道:“想不到你想得这么缜密,以后我可得小心些,不要被你看穿了底细。”

她笑着,又缓缓摇头道:“那天若无人阻挡,我们也只能一避了之,不能与辽人发生冲突的。”我呆了一呆问道:“这却是为何?姑娘是故楼中人,怎么会怕了那几个辽番?”

她看着我说道:“既然子晰也知道故楼了,那依依便不隐瞒。正因为我们是故楼中人,才不能随意暴露了实力,更不能得罪了辽人。”

不随意暴露实力我能理解,怎么说更不能得罪辽人呢?这里面看来还有些隐情,我一时猜不出理由,只得笑笑说道:“我可是什么也不怕,管他是谁!”秦依依听了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我,让我心中一阵发慌。她忽然说道:“那晚端木兄使用了一件威力极大的武器,那番僧功力比朱稆翁要高,也禁受不住一击,却不知是何物?”看来谁都会对这个东西发生兴趣啊,不过也是,这么恐怖的威力,只要有好奇心的人都会难免的。

看到我没有立即作答,秦依依面露歉色道:“是依依不对,这样犀利的武器,岂可轻易告知于人的?”我笑了笑说道:“秦姑娘过虑了,这已不是什么秘密,见过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了,哪有不能给姑娘看的?”说着话,从腰带上取下火枪,放到案上。

观看良久,秦依依不由得感叹道:“想不到这么一件小小的武器,竟然有如斯威力,伤人立毙。端木兄有了这利器防身,倒是不惧任何敌人了。”我苦笑道:“哪能不惧呢?若当时有另外的人出手,我可就死定了!”

秦依依惊异地看着我,不禁问道:“这是为何?”我叹了口气说道:“这玩艺儿虽然威力极大,却每次只能使用一次,用完之后必须再次装填。所以若是碰到人多,就救不了性命。”她忍不住问道:“装填什么?”语气之中感觉颇为惊异。我将插销松开,把枪管转动露出枪膛尾部的火棉药筒,然后从烟袋上取下一颗子弹放到案上,说道:“这武器依靠的,就是这种东西,一次使用后就必须再次装填。没有了这种子弹,这玩意儿就连一把匕首都不如了。”

她依然满脸惊奇,看了一阵说道:“依依虽然不知道这子弹为何物,但也看得出,每次装填是要花费一些时间的,这中间无法使用,可就危险了。”“正是如此!”我答道。她又神色凝重起来,缓缓说道:“如此说来,那天子晰岂不是在铤而走险了?”我嘿嘿一笑道:“没办法,我运气好,把他们给唬住了。”

她注视我半晌,叹道:“如若那晚真碰到一个脑袋笨、不怕死的,端木兄岂不是危险得很?”话说到这里变得低了下去,一时无语。我不想看到她忧虑担心的模样,要知道,她一显出忧虑神情,边上看到人就会难以避免地生出怜爱痛惜的感觉来。这倒不是她有意要装出来的,实在是天生如此,她不自知,旁人也无法抗拒。

我便哈哈大笑道:“所以说,有时候人不能太聪明,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如若有人糊涂,我可就倒霉了。”

秦依依闻言噗嗤一笑道:“你说起来倒像是无事一般,可不知人家在上面多担心。”声音又变得低低的,说道:“你这样就将秘密说了出来,万一透漏出去给仇人知道了,岂不是祸害?”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的,总有唬不住的时候。再说依依又不会害我,说给你听又有何妨?”

她叹了口气说道:“子晰你又如何知道别人怎么想?”我一呆,看着她的双目,投去询问的意思。她并不说话,一双冰眸转向窗外竹影,眨也不眨地望着,犹如一尊白玉塑像。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她的摸样儿发怔,心中也只剩下了那难以言表的美丽,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打破眼前的情景。

忽听到她说道:“你这次杀掉番僧,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了。敌人存心要向你下手,肯定是暗地里的,你要万分小心才是。”我笑着说道:“既然说到了这上面,有一件事正想求姑娘帮忙。”她回过头瞧了瞧我,问道:“什么事情?依依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力。”

“姑娘也知道,我端木秀从未练习过武功,真要碰上了敌人,这件东西是保不了命的。”我看了看她的神色,继续说道:“所以,姑娘能不能教我一招两式的,防防身也好。当然,如果姑娘觉得不便,那就算了。”

秦依依睁大一双妙目看着我,不禁笑道:“原来子晰是想学武功?这个不是说不能教,而是依依所学的名为‘冰玉诀’,乃是适合女子修习的武学,走的是阴柔一路,你一个大男子汉学不了的。”顿了顿又道:“依依说的话子晰听了不要见怪。以依依看来,子晰你根骨虽佳,但年纪太大了,即使再作努力,也难有多大成就。”

“啊?”我一下子失望之极,看来学武功的指望是泡汤了。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现在练武是太晚了,不过我也不是要练成什么武林高手,只需有一个能逃跑的本领,就心满意足了。”秦依依一笑道:“子晰这话倒也实在。既然如此,依依便为端木兄想想办法罢,若找到了合适的门径,一定设法为你办到。”

我大喜,连忙站起身深鞠一躬道:“多谢姑娘成全!”秦依依笑道:“事情还不知成不能成,你这么急着谢我作甚?”“成与不成皆是天意,我也不去强求。不过姑娘答应帮我却是一份心意,怎能不谢?”

秦依依微露笑靥,说道:“我们先不聊这些事情罢,本来人家见着子晰心情好好的,不要让这些俗事弄坏了。”

渐渐聊至太阳西下,秦依依要我品尝了一下她做的几色小菜,然后请我陪同她们一起回城。这等好事,我自然乐意效劳。

她们分成两辆马车出发,秦依依同翡翠、琥珀两个贴身丫鬟坐在第一辆马车里,朱稆翁驾车,后面的马车上乘坐着两位年纪较长的奶娘,一个中年大汉驾车。我则骑马行进在秦依依的马车旁,看上去倒是威风凛凛,似乎就像是这辆马车的保护者一般,不过实际上,这里面最弱的人是我啊。

一路上,秦依依在马车里没有说一句话,只有翡翠和琥珀的声音不时传出来,而且翡翠的话语占了十之七八。

过新封丘门是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樊楼所在的马行街,街面宽阔,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眼看得快到内城封丘门了,前面忽然喧哗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策马赶上前,只见前面马蹄声滚滚而来,一彪人马转眼就到了近前。暮色中只见当头的是四个精悍的枣衣汉子,一色的高头大马,在前面喝斥开道。后面跟着更多的人马,两边各有四个提着灯笼的汉子,颇有些排场。中间一些人衣着颇为奇异,我看着感觉有些眼熟,想起来了,那不是辽人的装束吗?再看清楚那辽人装束的一共有九个人,前后有八个装束一样的,都按刀扬鞭,剽悍异常。当中一个没生胡须,看上去就要年轻不少,衣饰华贵,不知道是个什么角色,但可以肯定不是上回见到的那个辽国使臣。咦?怎么辽国在大宋混的人这么多?这个又是辽国的什么官儿了?

那辽人身旁还有一位汉装年轻人,这个倒是老熟人了,就是靖乡侯石炅那小子。好久不见了,看他同那华服辽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看起来他和辽人混得满熟的。

“让开让开!”前面的枣衣汉子大声喝道,见我没动静,只是勒了马冷冷地看着他们,便纵马上前来,手中挥舞马鞭,喝道:“不长眼的,还不滚一边去!”

上次是杀猴儆鸡,这回看来是要杀鸡儆猴了,这世上狐假虎威的家伙都一个德性,就是常常忘记了自己并不是老虎。我心里冷笑,火枪早已紧握在手中,手指也暗暗放到扳机上。

“且慢!”后面石炅忽然大声叫道,那枣衣汉子反映倒快,立刻拨开马头,转了回去。石炅纵马上前来,打量了我几眼,哈哈笑道:“原来是端木将军大人,失敬失敬!”唔,这小子难道不知道我的将军被撤了?看他的神色,肯定是故意说的,以为这样能小小打击我一下,却不知我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哦,应该叫做端木待制才对,失礼了。”石炅继续说道,见我没一点反应,可能自觉无趣,再也说不下去了。

左右一帮人却是脸色大变,那四个枣衣汉子眼神中都透露出恐惧的神情来,尤其是刚才那个,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脑袋。那些辽人还没什么反应,估计是听不懂,但当中那个华服青年却听懂了,神色也变了,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我。

这就叫做名声在外啊,嘿嘿!我笑道:“好久不见石侯爷,侯爷可是愈发地精神,也愈发地神气了!这是和辽国的朋友去水西桥么?”

石炅哼了一声道:“端木待制休要乱说,这位辽国朋友可不是一般人,乃是大辽国皇帝陛下的王子耶律延峰殿下!”

第五十一章京华报业

辽国王子?也就是说比上回那个辽国使臣要大上那么一些了,我的目光越过石炅,落到他身后那个华服青年脸上。

那耶律延峰双眼也正紧盯着我打量,虽然充满警惕,但腰身挺得笔直,愈发显出他身材高大,颇有些气势。只见他轻声向身边那些辽人说了两句,那些人也都齐齐望向我,透出来的是豹子一般的警觉,看来他们都听闻我的大名了,嘿嘿。

“端木待制这般行色匆匆,却是要去何方?”石炅和我说着话,眼睛瞄向我后面的马车。唔,现在越来越觉得待制这个名称不好了,总感觉像在说“端木呆子”什么的,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不觉得,但用石炅那种口气来说就感觉很不舒服。不行,下回得找皇帝交涉交涉,给我换个称呼吧,职位低点都无所谓。

“送一位朋友回去。怎么?最近石侯爷在巡城司供职了?”我笑道。他冷笑道:“本侯可没闲工夫和你啰嗦,就还请端木待制让一让,请王子殿下通过罢?”“辽国王子么?又不是我大宋朝王子,在我大宋国都,依礼依制哪点该让?”我一句话顶过去。

“你!”石炅大怒,额头上一下爆起青筋,喝道:“惹了王子殿下生怒,我看你端木秀是不是担待得起?”我哈哈一笑道:“端木秀身为大宋臣民,辽人高不高兴于我何干?石侯爷这般殷勤得紧,不知侯爷得的是我大宋的侯爵,还是辽国的侯爵啊?”

石炅脸色发青说话不出,眼睛狠狠地盯着我,虽然怒不可遏,却不敢有什么挑衅动作。那些辽人也谨慎得很,口里不知道呼喝些什么,但都只是在原地咋呼,看来上次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对我颇为忌惮。

“还烦侯爷告知那些辽人,要在我大宋道路上走得顺心,还是安分些好,若不识礼仪法度,可以先去礼部学习学习嘛。”我不理会他们神情,继续说道:“端木秀有事先行,侯爷,告辞了!”说完催马缓行,朱稆翁将马鞭一挥,“驾”地一声驱车跟上。

我们本来就是在道路一侧走的,现在更不避让,径直朝拦路的枣衣汉子过去,他们哪里敢拦,急忙让开路来。

这还差不多,我心里想,手指就扣在扳机上。虽然火枪只有一次使用率,但朱稆翁他们就跟在我身后,料来也没什么危险,尤其是现在他们根本就不敢朝我动手。

街道两旁许多人见那些人刚才还飞扬跋扈,现在却无计可施,一个个焉了气,都哄笑吆喝起来了。

我感觉得到背后投来的阴森目光,其中那最刺背的,必定是那辽国王子了。石炅也很愤恨,但是就凭他那双死鱼般的眼睛,哪里发得出这么凌厉的目光来?

走出一段距离,身后忽然传来翡翠清脆的笑声:“端木公子刚才好威风!想想那些家伙吃了憋生闷气的模样就好笑。”我微微一笑道:“那些人就像是拦路的野狗,你越是避让他们就越是嚣张,要给他们吃点苦头,以后看见你就挟起尾巴了。”他们听到我这么说,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七月流火,田地里到处可见三三两两劳作的农人,近处一带灰色的城垣就是大宋皇朝的帝都、当今世上最繁华的城市,开封城了。

城外莜溪的流水哗哗作响,带动着溪岸一溜排开的两只巨大水轮吱吱呀呀地转动,这些转动的水轮通过传动轴和齿轮组将动力传递给灰色砖墙内的复杂机械上。在一连串整齐划一地机械运动下,一张张浅黄铯的纸被印上编排整齐的文字和图形,有序地由工人取走放到木架上晾干,然后再整整齐齐地摞起来。

“真想不到,这么奇妙的机关竟然成功了!”我身旁的俞叔不住口地赞叹道,虽然他是亲眼看着眼前这个家伙是怎样由一堆木料和铜铁被制造出来的,还是忍不住要发发感慨。印刷作坊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把机器叫做机关,我虽然郑重其事地纠正过几次,他们还是一下子改不过来。

机关就机关呗,古时候这就叫做机关学问,随他们喊了。为了制造这个家伙可花了我们不少心思,从铅活字排版开始,一步一步地增加功能,终于制成了这一套流水线作业的水力印刷机。我和工匠们都是连日连夜没回家,不停地商量改进,终于把这家伙给弄出来了。不过它也争气,一运行立刻就展现出了它的威力,印刷速度至少相当于以前手工印刷的三十倍,而且需要的操作人员也少了。

俞叔本来是雕版印刷的老手,对这一行极为熟悉,我开始试制印刷机的时候就把他聘请来了。在他面前一演示活字排版,干了三十年印刷刻版的俞叔立刻就被吸引住,二话不说就加入到我麾下。当然了,他那一手刻板的手艺还是有用的,我很注重印刷品的图案插画装潢,这些就需要靠雕版来承担了。

水力印刷机制作成功以后,我又制造了一台,有了上回的经验,没花多少时间。两台印刷机是必须的,我需要定期出报纸刊物,就必须要一台印刷机不停地工作,而出版其他书籍的工作由另一台机器承担,万一哪台出了毛病也不至于停工。

印刷机展现出来的惊人效率也让我踌躇满志,现在是纸质传媒独霸天下的时代,有了它,我的传媒王国就有了无坚不摧的利器。虽然北宋的印刷业在古代来说已经是非常发达了,朝廷有国子监专门刻印,各地也有民营书坊,但是他们所用的技术远不能和我比较,就等着我的京华书局一统天下吧,嘿嘿。

《京华快报》的创刊号首批印刷了三万份,每份十二个制钱,开始面向社会发行。我专门招募贫苦少年,成立了一支报童队伍,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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