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翁一头白发,脸上多有皱褶,乍一眼看上去,比齐王田假还要苍老。
但他精神矍铄,走起路来健步如飞,比之年轻小伙也不遑多让。
这么良好的身体状况,是李太翁能得到他人信任的原因之一。
他身后由弟子捧着的木盒,则是李太翁能发家扬名的关键。
“田相放心,吾秘炼之丹药虽比不上‘不死药’那般神奇,但人食之多能滋补气血,安神镇惊,可续寿元。昔日吃我丹药者,就没人说过不好的话。”
李太翁带弟子跟随田光入宫,边走边吹嘘着自己的药效。
“如此就好,汝之药若能对大王有效,富贵必不会少了你的。”
田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现在的天下局势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很安定,可实际上他们这些诸侯国感受到的压力非常大。
魏国因谋反而被诛灭,韩国因畏惧而主动献土以求免祸,皇帝一口气收拾了两个诸侯国,那以后会不会对他们齐国动手了?
从过往行事来看,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齐王田假年老昏聩,但至少还镇得住场子,皇帝看在他老迈的份上,短时间应该不会对齐国太过逼迫。可如果田假死了,新老齐王交替之际就很有可能出乱子,也容易被皇帝趁势削灭。
田光这个齐相自是希望田假能活的久一些。
但同样有人希望齐王能够早死。
田光带着李太翁师徒手捧丹药进入齐王寝宫的时候。
在旁侍奉的田茂就眼露凶光。
“田平已经被我设计打发去了洛阳,现在临淄城中能在大王面前与我抗衡的人已经没了。大王如果在这个时候死去,我很有可能嗣位为君。可如果大王被这丹药续命,等到田平回来。到时候他有了出使的功劳,再加上这方士是他引荐的,我很有可能争不过他啊。”
想到此处,田茂已忍耐不住,他向精神萎靡的齐王道:“大王,此方士之药未经检验,谁也不知道是救命之药还是夺命之药,不若先让宫人吞服,待数日后没有什么大碍,这时大王再吞服下去,这样才安全啊。”
方士在燕齐大行其道,传播甚广,田茂也不敢说李太翁炼出来的药是没用的东西。
他只想着将齐王服药的时间往后多推一些,万一齐王身体越来越差,说不定药效会因错过时机而导致效果大减。
田假闻言,睁大了混浊的老眼,瞪着刚走进屋子的李太翁。
“李少卿,你这药到底有没有效?若是没有,孤可是要砍了你的!”
李太翁听得愣了愣,怎么齐王叫自己“少卿”,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名字?
不过齐王混乱的称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太翁遭受到了质疑和威胁。
他临危不乱,先向着齐王行了一礼,然后正色道:“吾乃受学于安期生,所炼丹药皆非凡品,大王服之,可精神大振,气血滋生,百病自消。大王若是不信我,那我告辞就是。”
听到李太翁自报师承,就连脑袋昏沉的齐王也惊了一下。
安期生。
这位可是燕齐方士中的最著名者之一。
据说秦始皇东游时,曾听闻安期生之名,邀请他相见求教长生之法,两人交谈了三天三夜。秦始皇称安期生为异人,并赐以黄金玉璧,但安期生却将秦始皇所赐之物放在一处亭中,不辞而别,让他名声大噪。
历史上一直到汉武帝时期,都还有李少君、栾大等方士借着安期生的名头来求富贵,被汉武帝重赏,可见安期生名头的用处。
李太翁有此来历,田假就不再怀疑。
他道:“你既是安期生的弟子,孤自不会疑你,快快呈上药来。”
李太翁微微一笑,转身让弟子打开木盒,露出里面的六枚黑乎乎的丸状物。
“此乃安期生所传丹药,大王只需早晚或精力不济时服上一粒,便可恢复精力,远离病痛之苦。”
田假急迫道:“好好好,孤现在就感觉头昏,先吃一粒再说。”
李太翁让人送来温水,然后又呈上丹药。
“大王,请服药。”
田假虚弱的张开嘴,旁边的侍女拿起一粒丹药,轻轻放到田假口中,旁边的另一女子则端着温水,给齐王喂服。
“呕……呕……”
田假双手捂着喉咙,两眼暴鼓出来,脸色霎时涨红。
李太翁吓了个激灵,心中生出恐惧。
这齐王该不会被丹药给噎死了吧。
周围众人也都满脸惊恐。
好在随着侍女为田假拍背灌水,他终究是将丹药给咽了下去,没有当场闹出人命。
李太翁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忘了考虑田假年纪太大,吞咽能力比不上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