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消息的功夫,江珩也已经站了起来,两个人一点不避讳地踩在坟土上。七点半,离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神仙也没办法在这点时间里解决第八个死者。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稀疏的字眼迷离了起来。看来只能去硬碰硬,等护着帮众平安度过今晚后再去把第八个死者收拾了。我查了一下地图,发现我现在的定位竟然和咖啡厅在一个城市,坐车只要十来分钟就能到。身边的江珩冷不丁道:“决定要去了?”“……嗯。”我轻轻点了点头,“没办法了。”风突然大了起来。坟前的长草拂过我的小腿。他这次没有阻止我,也没有坚持要和我一起去。我垂着眼忐忑了一会,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伸进了我的视野里,他的声音随即传来:“陪我去一个地方吧。”我愣了愣,抬起头看向他:“现在?”他“嗯”了声。斜阳在他眼中淀成了花火的颜色,耀眼又温柔——就像我初见他时一样。第116章 深仇难报02也许这种时候我应该专心于套书的事,但他声音里有一种细微的、我说不上来的感觉,让我把手放在了他掌心上。很暖,暖到我的心都颤了一下。江珩轻轻吸了口气:“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把另外一只手放口袋里。”我没有再去想冰或不冰这个曾经让我如坠深渊的问题,只是照他说的做。左手揣进口袋里时,碰到了什么触感奇怪的东西。我微微一怔。这种细腻柔软的触感太独特了,就算我只摸过一次,根本算不上熟悉,还是一下就明白了是什么。这是幻境墓室里的那本书,《深仇难报》。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头蔓开。我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把那本书拿出来,只是把五指蜷起,挨在了那本书旁边。风中驭的坟墓坐落在一座小山丘上,离丘顶还有一段距离。江珩牵着我往上走去,长草扫过衣裤,不住地簌簌作响。天气温凉正好。我闭上了眼,忽然有些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有尽头。没过多久,牵引我的那一道力道就停了下来。我睁开了眼。在我睁眼的那一瞬,一阵长风不远万里呼啸着吹上丘来,卷得满丘荒草窸窣低腰。风里断草纷飞,一股清冷的水腥味扑面而来。我眯了眯眼,却为眼前的景色怔住了。山丘后是喷薄的暮光,天边红得血般艳丽,在水面上也朦胧折起了酒红的晕色,余晖如碎金铺落,霞光流泻,光影绰绰。我看得呆了。是海。是海啊。江珩在丘顶上顿了一下便继续往下走,见牵我不动,回头看着发怔的我,问:“怎么了?”“……海。”我喃喃了一句,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他背对着霞光,对我牵起了一个笑来:“走,去看海。”我怔怔望着他,很久后跟着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心情如何,只知道眼酸得厉害,天边的红霞也模糊得厉害;长风卷起荒草,吹得我双颊一片冰凉。山丘的坡度有些陡,我一路碎步踉跄下了坡,江珩在前头三步一回头,时不时搀我一把。丘下横着两条路,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边灯火渐起的城市剪影里。柏油应该是新上不久的,能看出映着泛紫的天光。路上没车,清清冷冷的。路的边缘就是海滩。这个城市不算太大,加上温度最近降得厉害,尽管落日壮丽,海滩上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也没有。我低头笑了笑。也只有我们这种各方面来说都不正常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来看海。踏上细软的沙石时,我颤了一下。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那是一个晚上,窗外下着大雨,雨水不断拍打着窗玻璃,和电视里模糊的人声一起响作一团。我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老旧的电视,手环着膝,下巴抵在腿上,另一手捏着电视遥控器往前伸。那晚没人回家,没人管我。就着雨声,我看了一夜电视。然后,再也没有人回家了。后来,我寄住在了舅舅家里。他红着眼睛,对我不住地道:“晚晚,下雨的时候路太滑了……太滑了。”看着眼前的海,我的心揪了起来,下意识地攥紧了江珩的手。我想起了那阵溺水的感觉。记忆里,我放任自己往漆黑的海里沉去,能模糊地看到光照不足的近处,耳边是自己渐弱的心跳声。仅仅是这一眼,就让我萌生了退意。我强忍着不适和他向海边走出了几步,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小声道:“我不想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