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安澜
夕阳的余晖将泰和湾(今塞班岛加拉潘湾)的海面染成琥珀色,木制栈桥在潮水的轻抚下发出吱呀声响。
一艘渔船正缓缓靠岸,船舱里堆满的金枪鱼在暮光中闪烁着银蓝色的光泽,几只海龟被绳索捆住四肢,发出沉闷的喘息。
岸边,五六个赤膊汉子早已挽起裤腿站在浅水中。他们古铜色的脊背布满细密的汗珠,在夕阳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领头的陈大个儿一把抓住抛来的缆绳,在木桩上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
“今日运气不赖啊!“陈大个儿探头看了眼船舱,咧嘴笑了。
丁小满跳下船,海水没过脚踝,凉爽瞬间驱散了整日暴晒的燥热。
“海流转向了,鱼群都往北边游。再晚个把时辰,这趟就白跑了。“他说着从腰间取下水壶,灌了一大口。
远处,寨墙上的屯长赵栓柱眯起眼睛,手指在账簿上轻轻敲打。
他年近三十,但脸上的沟壑却比实际年龄更深,左颊上一道伤疤从眉骨延伸到下巴——那是五年前在启明岛大破西班牙军时留下的纪念。
“小满!今日的收成如何?”屯长赵栓柱站在木寨的矮墙上,手里攥着一卷账簿,朝渔夫喊道。
“托赵头的福,捞了数百尾大鱼,够大伙吃几天了!”丁小满抹了把脸上的的盐渍,咧嘴一笑,“就是粗盐好像不多了,腌鱼怕撑不到几个月后补给船来。”
赵栓柱皱了皱眉,转头对身旁的文书胡文焕低声道:“记下来,下次船来,多要几担粗盐。”
胡文焕点头,笔尖在竹纸上沙沙划过,又补了一句:“火药也需多要几桶,前些日子,岛上过台风,将库房的顶棚给掀了半个,火药全都过了水。毛二虎说,那些火药重新晒干后,混了太多杂物,药力怕是不够了。
“嗯,我晓得了。”赵栓柱应了一声,随即拍了拍腰间的短刀,“娘老子的,就算没有火药,老子照样能收拾那些光屁股的土人。去年他们来偷芋头,不就被我吓得屁滚尿流,连箩筐都丢下好几个。现在见了咱们的新华旗子就绕道走。?”
“赵头,咱们可莫要大意。”胡文焕认真地说道:“就算土人对咱们没有威胁,但南边几百公里外的西班牙人可不能掉以轻心。”
“嗤!”赵栓柱听了,嗤笑一声,“南边岛上的西班牙人才几个,就敢来威胁我们安澜岛(今塞班岛)?再说了,他们那里可未必有大船摸过来!”
“就这几百公里海路,哪里需要什么大船?”胡文焕摇摇头说道:“岛上的土人仅凭小独木舟就能在这片海域纵横往来数百上千公里。另外,不要以为西班牙人数少,就不敢过来打咱们。”
“他们完全可以征调一些土著野人当做炮灰仆从,只要配备相应的刀剑长矛,或者火绳枪,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战力。上面的大人也说了,咱们目前占据的安澜岛,在名义上可是属于人家西班牙人的。保不齐,在获悉我们泰和堡(今加拉潘市)的存在后,就会派兵过来驱逐。”
“行了,行了……,老子知道了。”赵栓柱不耐地摆了摆手,转身下了寨墙。
“赵头,你去哪儿?……一会儿可要吃晚饭了。”
“我去看看地里的甘蔗长得咋样了。”赵栓柱头也不回地说道:“上头的大人对这些试种的甘蔗挺关心,说过几年,咱们要搞自己的制业。”
“……啧啧,要是咱们安澜岛适合栽甘蔗,怕是会引来不少移民人口。到那时候,这里可就热闹喽!”
两年前,他们这批人被移民拓殖部秘密送来时,泰和湾还是一片荒滩,到处都是密布低矮的灌木和红树林。
如今,在海岸的缓坡上已立起一座占地两百米见方的木寨,四周也开垦出了数块大小不一的耕地,约有四十多亩的样子,栽种了一些蔬菜、玉米以及当地传统农作物木薯、芋头等。
虽然大部分粮食仍需移民船队从本土运来,但多少也具有了一定的自给能力。
今年三月间,经过一次人员补充后,目前岛上已有移民一百二十余人,加上装备了大量火器,还有一座粗陋的木制棱堡,只要不遇到数百名全副武装的西班牙正规军队,基本上可以做到自保无虞。
虽然,屯殖的新华人尚未与当地的土著原住民进行深入交流接触,但仅凭一年多来的小心观察和简单的物资交换,便可以确定他们对新华人丝毫不构成威胁。
这些原住民还处于极低的社会形态(属于母系氏族社会),基本上是以部落为聚居,每个部落又由若干家族组成,人数在三五十人到百来人不等。
部落内实行简单的分工协作,主要依赖于捕鱼和原始的农业种植维系生存。
土著部落里的女人拥有较高的地位,负责管理家务和资源分配。
但部落首领却是由家族长老或具备军事、宗教权威的男人担任,负责协调部落事务以及对外交涉。
距离泰和堡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就有一个土著部落,人口约有四十多。
他们平日里会以芋头、香蕉、椰子以及渔获跟新华人交易,换取宝贵的铁器和其他稀罕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