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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早饭依旧难吃,饭毕,我打算把那套灰色西服给张雅乐送去。

我把那辆老款的帕萨特从车库里开出来,车头摆正方向,一缕阳光划在车窗上,针刺着我的视觉感官。我舒了舒懒腰,南雅坐上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这是辆陪着父亲打天下的车,如今已光荣退役到我的手上。油腻的方向盘,沉重的离合器、反光镜转轴,老式仪表台给人一种久违的踏实感(厌倦感)。

“你知道么?你单手开车的样子很帅。”南雅转过头来说。

“我难道只有单手开车的时候帅?”

“一直很帅行了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张雅乐是不是也很帅?”

“那小子确实很帅,到哪里都可以刷脸。劝你还是别犯花痴了。”

我打开车载播放器,开始播放着史密斯夫妇的插曲mondobongo。

气氛里多了一丝浪漫,却总显得不合时宜。

“嗯——其实我昨天晚上不该哭的,我不喜欢别人看我哭。你说的很有道理,她死了是为了告诉我好好活着才对。我绝不会像她那样。现在想想,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简直傻透了,哼。”南雅说。

“哭怎么了,你又不是机器人。”我说,“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才会思考为什么而死。你跟她又不熟,何必做个圣母?何必为她伤心呢?”

车子顺着一条花砖道驶入柏油路,驶过两条单行线后,我们进入一片森林。

“哇哦,天黑啦。”南雅叫到。

“拉丁美人,加勒比人,巨大的紫玲羊花……”歌曲播放着。

高大的枝干和茂密的树叶遮住整片天空,第五大街也从视野后方消失于树缝之中。这是我出门必经的一片森林,森林不大不小,可以从里面漫步,也不至于大到迷失其中。去张雅乐家,必须要从森林中穿过。婆娑的树影洒在驾驶舱里,不断变换移动,车也从主干道驶入一条小的林荫路。

“我真的喜欢你这里耶,秋天一定很好看。说实在的,我真心觉得在城区呆够了,要不我搬来你家住一段时间吧?”南雅说。

“随你便喽,那么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嫌弃的话就来住呗。”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还真同意啊。”

“真同意啊,我真的同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张雅乐家住,就在前面那个居民区,他一定不会介意的。而且,那里环境更好。”

要想去张雅乐家那栋民宿,需保持六十迈的速度行驶五分钟零三十秒。驶出这片主林,就能远远地看到那栋建筑踞卧在一片村落最北边的万人社区,与那些低矮的民宅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等开多久,车子就坏在了路上。

“怎么回事啊?”南雅问。

“我也不知道。”我说。

“现在怎么办?步行过去?”

“只能这样了,我们从小路穿过这片森林,一会儿就能到。”

我把车子丢在路边,锁好,与南雅一起走进那片森林。

“完了,钥匙锁在车里啦。”我说。

“什么?”她惊讶。

“幸好我带了备用的……”

曲径通幽,地上的花花草草朝着四面八方无限地延伸,仿佛要吞噬掉远方的荒芜土壤。树很密,也有些许稀疏的地方,由于刚下完雨不久,它们都散发着一种清新的湿润。花香在空气里酝酿,掺杂着草的微腥香甜。时而能听见鸟儿的婉转啼叫,啼叫着自由的尾音。树的枝干分割着苍穹,似在树下营造了一个暗灰色的安乐窝。这里多杨树和枫树,也有些许不知名的松树,地上被雨水打下来的叶子堆积成一块一块的领地,遮盖着松软的泥土。四下望去,我突然感觉有些茫然和陌生,隐约能听见远处车辆的喧嚣。

南雅脚上的鞋子不再发亮,圆润的光泽被泥污染,遮挡。

“这里也太美了吧,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那样,你看过那个电影么?”南雅惊叹,全然没有在意她脚上泥。一只枯叶蝴蝶飞过来,落在一棵草茎上,南雅眼里泛着光。她俯下身子去触碰,这下她的裙子也脏了。

“没看过呀,你带我看啊。好久没来过这里了,有点陌生。不过这儿是真的漂亮,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现在我真的对这里的秋天充满期待,虽然我住在这儿,但从没领略过这里的秋天。你刚才说得我都心动了。”我说。

“这里为什么美?为什么在这儿就能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力量?”南雅问。

“这是什么怪问题?”

这个问题着实把我问蒙了,我想了想。

“引用一下张雅乐的话吧:‘是世界把我们教育成了现在的样子。’我真的不想引用他的话,但这句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我们高中聊过这话题。”

“什么意思?是说这里的环境教给了我们美,所以我们就领悟了美么?”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有次我去一家互联网公司做课题调查,员工们在不停地工作,大多数人只是在修改一些word文档和代码的小布局。当时已经午夜十一点,等我回去已经十二点了,于是与张雅乐聊起这件事。我觉得他们太辛苦,而且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他们只不过是不想打破那儿的氛围罢了,即使在做一些无用功也不想打破这种向上的氛围。之后张雅乐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但也不太清楚是不是真的有道理。”

“他的意思是说,看似迫不得已的事情都来自我们的经历对我们的教育。迫不得已奋发向上,迫不得已模仿,就算是美,也是迫不得已。”南雅说。

“不知道啊。你又在说些什么?”我说。

“你这个朋友真是人才,他是不是对哲学很感兴趣?”南雅问。

“你猜对了。不过他不仅对哲学感兴趣,他可能对任何事情都挺感兴趣。他的才华就像瀑布一样,浑然天成,冷不丁就冒出一句金句。”我说。

“你真的有一个很酷的朋友,不像我,我的朋友好像都很无趣。我是学设计的,但我们这些人设计的东西简直就是乱七八糟,设计的图案还不如荷兰猪的踩的那种脚印好看,真的无聊死了,品位不咋地,拍抖音倒是都挺厉害。”她说,“……我的学姐哟,难道死了之后就有意思了?真是不公平啊,有趣的人永远有趣,无趣的人永远无趣。如果是因为奖学金,我给她呀。我不光给她,还要十倍一百倍地给她,只怕不是因为钱,是因为无聊吧。”南雅说。

我细细品味着这种无聊,觉得南雅对无聊一无所知。

“你是没见我和张雅乐的老家有些朋友。可能就是因为一点钱他们也要忍受巨大的压力去维护自己的自尊。现在张雅乐的爸爸离开了老家。但我还是记得那些老家的朋友,他们穷得就像是穷光蛋。算了算了,不说了……”我说。

“我不信她缺钱,就这么点奖学金,谁在乎?我愿意拿一百万换她的命,可是——。”南雅拿出纸巾坐在一块枯木上擦着鞋上的泥,鞋子重新泛起了光泽。她紧皱眉头,似乎还在因为学姐的死过意不去,我以为她早已释怀,其实并没有。远处的一声闷闷的汽笛传来,惊起了两只不知名的大白鸟。

“你刚才的比喻真烂,还‘穷得像是穷光蛋’。”她低头臭我。

父亲曾经说过:“身居高位,便有了千百万个慈悲的理由。”我一直揣摩这句话,努力去理解它的含义,觉得它是那么熟悉。也许在很多人的眼里,我像个政员一样,不苟言笑。这也许是由于父亲的影响,我常想象自己像个政客一样坐在白色牌照的奥迪里不卑不亢,在公路上飞驰,即将到达一个神秘而又庄严的处所去完成某种特殊的安排。父亲这句话确实适用于无数场合,当我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或是极度无趣的人,我也不会大惊小怪,只是慢慢体会着每个人不同的立场。只不过所有的话语似乎都留不下什么痕迹。

想起我的中学岁月,父亲的浴具产业还处在婴儿期时,我在z中学读书,离词者李青照的故里相当近(校已搬迁),而那时南雅在j城的一所外国语贵族学校(w学校)。我刷题刷得头痛时,她正在享受轻松的双语时光和浪漫的美术课程。她能理解我的头痛么?并不能。就算知道头痛的感觉,也体会不到那种繁杂的真切感。她对学姐的死无法释怀,这无比正常,因为她的记忆里只有甜甜的糖果,流利的英语,漂亮又前卫的衣服,舒适的车后座……即使缺乏父爱,这些东西也足够让她笑着进入梦乡,怎么也理解不了失落背后的原因。

我冲她微笑,生怕说太多破坏了她内心的那片金色城堡。

“其实你还是放不下,你一定觉得有些人可以得到奖励,而有些人不光得不到奖励还要受到惩罚,这样很不公平。我很想举一个例子。”我说。

“不会又是张雅乐说的吧?”南雅问。

“额——(我食指支着嘴唇回想)好像就是他说的。”我说。

“你先等一会哈,我先擦完鞋,擦完我再认真听你讲。”南雅埋头擦鞋。

五分钟后,她终于擦完了。

“好了,你说吧。”南雅说。

“好。你准备好了么?”我问。

“准备好了。”她说,面带微笑。

“假如世界是公平的,开始时每人都有一枚硬币,这样很公平吧?”我说。

“很公平。”她说。

“然后在第一个回合让每个人随机给另一个人一枚硬币,这样很公平吧?”

“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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