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家北边那片森林很好玩,那天信基和我去过的那里。”南雅说。
“山林更好玩南雅,你没去当然不知道,那里有满地的青苔,还有山楂花,从山顶能看见远处的黑色山脉。你一说这个我又想起枫丹白露了,就凭你那天说得那么天花乱坠,这几天我是魂牵梦萦啊。我真的非常想去看看。”我说。
“你说枫丹白露啊,我知道,画家的圣地,在法国,很有名。”张雅乐说。
“我就知道。你知道,我没猜错。”南雅说。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我知道?”张雅乐说。
“啊。我看了你画的画啊,仅凭感觉就猜到了,我是个天才。”南雅说。
“哟?你去我房间了……如果我有机会去,我不会拒绝的。”张雅乐说。
“你不用去了,你完全能想象到那种气氛。”南雅古灵精怪地说。
“我想去,真的想去。”我说。
乐声不息,把时间变得缓慢。像南雅这样妙龄少女,像我们这样的“迷失男孩”也无法抗拒这种气氛。低音鼓和高音鼓的节奏交替敲打着脑海的韵律,若是在几年前,我一定在某张桌子上不停地转着中性笔,思索着三角函数应该怎么替换某个未知数,谁能想到此时此刻也一定有人在思索着这样的问题。
几个美丽的网红脸少妇穿着黑色吊带衫,披着睡衣风的白衫摇曳在舞池中央,摇晃秀发,用力粗俗地抖动她们的吸引雄性去包厢云雨,但她们只是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她们长着一张早熟脸,身体也够成熟的,00后和少妇看上去没区别,但也可能是那些不成熟的被我下意识忽略了。也会有些衣衫不整的大叔跳着不协调的动作不免扰乱氛围,但人们并不在乎,也觉得平添了几分乐趣。不时有端酒盘的服务生经过,好像在隐藏着内心的激情并以平静的方式融入嘈杂的音乐世界。那个号手如泣如诉,吹动着众多金主的情愫。
若要在以前缺乏监管时,一些又傻又嫩的漂亮女孩还会当几回“飞行员”,学着那些放荡的烟鬼飞飞叶子(大麻)、打狂笑气球(n2o)、或是微笑大胆地尝试着软软的曲奇饼干(致幻蘑菇),若幸运的话,还能看见躺在地上神志不清、想象自己在做爱的动作奇怪的女人。可惜那些人早已不知去了何方。在这个小小的楼层下面,也会不时出现一台褐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或是一辆廉价法拉利的身影沉醉在似乎磕了药的舒畅晚风里。我一度以为这就是我梦想的生活。
你看不出谁整了容,但事实上她们都或多或少地敷了层玻尿酸。
天花板的那盏彩灯突然开启,音乐慢下来了。
“你看灯的光线打下来,像不像一朵木槿花。”张雅乐说。
“木槿花是什么花?”南雅问。
“韩国的国花,很漂亮,生命力极强,像三只蝴蝶拼在一起。”张雅乐说。
“你的想象力可真棒,清新脱俗呀,你要是在我们系多好。”南雅说。
“我也想啊,可我不在你学校,我只是个想学英语却被调剂去学软件开发的废柴。可我并不在意,我一向认为做自己就好——比如乐文社。”他说。
“诶南雅,你知道么?张雅乐老牛了,上次他替他思修老师去晚了,他装模作样地给上了一堂课,那些学生中真的以为他是助教呢。哈哈。”我说。
“真的?!哼~呵呵,后来呢?”南雅应该是被张雅乐的脸迷住了。
“后来老师一直没来,我就给他们讲了一节课的人生哲理。我是彻底无语的,也明白了老师的不易。学生一个个的跟哑巴一样。”他说。
“哈哈,你也太牛了吧。唉,调剂到软件,屈才了。”南雅说。
那首著名电音fade响起来,人群开始燥起来。
我也有被触动,但突然闪过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会来这种地方?
“alanwalker!”张雅乐大叫,“走,去嗨一下。”起身走向舞池。我们也跟上去,跟着节奏颠着脚步走过去,欢笑着摇起来,很快便融入到人群里。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这首纯音有毒,似乎侵染着我的神经,循序渐进,一点一滴。像是一种内心的声音,想要努力发出来却不停地被大潮淹没。
如曲名——褪色,不停地褪色,一个潮头冲去了色彩又有新的颜色生长出来,像是某种幼小的藻类植物,想要泛滥整片海洋,永远迎着浪潮寻找着远方的尽头,时而休憩,却从未停息,向着未知的海进发,总被逆流冲刷得支离破碎,退回到某个灿烂时刻,逐渐消逝,消逝,消逝。
这时又有一股汹涌的困意袭来。突然想离开这儿。
这困意猝不及防,充斥着兴奋的神经,好像永远不会停歇。
回大学玩儿吧?但我并不想回到大学,因为每次到达那里,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复杂。那种复杂在会在神经的末梢盘旋搔动,会把整个人的记忆拉向高中。高中是什么,高中不过是养成一种过于拘谨的风格以备在大学开花结果。
很嗨的一晚,我最后把南雅给灌醉了。
“我还能喝,我没喝醉——”
“哦,小姑娘,你真的喝醉了。”张雅乐说。
“你是不是在枫丹白露啊。看没看见?”
“看见了——”她醉醺醺,眼睛迷离看着地板,“看见了——鞋子。”
“喔吼,你真的不能再喝了。信基你别喝了啊,待会儿还要开车呢。”
“我觉得开不了了,你呢?”
“我也开不了。”
我们三个干脆在车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