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宿舍翻看雨秋的动态,其中有一条吸引了我的注意:
书籍,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
上一条:
图片(一盒雅诗兰黛)唉,可惜买不起啊~
上上条:
我是风,卷起无穷叶子,但风知道,她不会为叶停留
盯着这些,我觉得说的很有内涵。丝毫没注意a在后面偷看。
“哟,书籍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你老婆啊,别是个绿茶婊啊。”a说。
“滚滚滚,说什么呢。”我说。
“我也没说什么啊,这年头有文艺翩翩的绿茶婊,有声音嗲嗲的奶茶婊,有哥们义气的龙井婊,有抽烟喝酒的红茶婊,身边的男人少不了。”a说。
“你够了啊,别在这儿酸了啊。”c说。
“c,你说你干啥不好,非要在鸡鸡上割一刀。”e说。
“这叫包皮过长,不割不舒服滴——”c说。
“这医院就靠你这种人赚钱,长一点就长一点呗,我和a也长。”e说。
“不说了不说了,学习学习,不能在宿舍呆着。”c说。
“对对对,这六人宿舍像猪圈,简直没法思考,糊弄的环境,糊弄的氛围,在这儿呆着迟早要废。”a说,“去图书馆,有去的么?”
“加我一个,不想在宿舍圈养了。”b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我顿感大学教育配不上他们,说实话,我的舍友虽平日言行无异,但他们喜欢假装不努力。至于那盒雅诗兰黛,我还是暗地里买了吧,不管她怎么想,我成全自己。至于那些文艺的话,大概能看懂吧,毕竟现实很生硬,文字可以拯救生硬。
周一,南雅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信基,哈喽哈喽啊,你还好不啦?”南雅说。
“好得很呀。”
“跟你说个事儿,还记得张雅乐家北边的森林不?我很想看那里秋天的风景,想要作为写生材料,但是我在s城回不去,你能给我拍两张照片吗?”
“好啊,正好我想回去看看。”
“哈哈,那就拜托啦。诶,还有事,就是天奎啊。”
“天奎怎么了?你在吃什么?”她好像在吃东西。
“绿豆酥啊。哎,她妈妈赞同他跟男生谈恋爱。”
“我天,若是我妈一定会把我的婴儿照扔进垃圾桶。以后离他远一点。”
“呵呵,别呀,你跟他正好凑一对。”
“你别闹啊。那个,你还想你那个师姐么?”我嘴贱,但确实关心她。
“啊,我妈说了,自杀的人都是垃圾。”
“啊——哈,对,别再想了。”我突然有点惊讶她的转变。
“嗯,拜拜了,有假期再见。”
“拜拜。”
周二,再次光临导员办公室。
“信基,我是想跟你说一下关于学生会主席的选举。”
“现在就选举?”我问。
“下周或下下周吧,因为上一届主席团得到了一个集体实习的——算是福利吧,整个学院会有一段时间缺人手,所以就提前让他们退役吧。”
“哦,这样啊,直接管理师哥师姐是不是不太好啊?”我问。
“管什么啊,人不用管,这学生会不就是为老师和学院服务的么。”
这一想,还真是,确实就是些廉价的人力资源。顿时有些反感。
他的办公室极富老旧特色,也像他的理念。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档案放在我的面前。我翻看了一下,是学院的一部分人的入学档案和一些注解资料。
“这些人啊,都多多少少算是些内招生,他们的父辈都算是个‘人物’,但是吧,我看他们确实不太对学生会的组织感兴趣。你看看里面有你认识的么?有你熟悉的么?你平时对他们了解多少?与他们相处得好么?”
“内招生?就是——”我说。
“就是没参加高考的一些人吧,不过都是些人才,这都是优良基因的传承。”
“额——基因?”
“当然不是基因,是家人的影响啊。现在这时代,他们前途一片辉煌啊。”
“这些人我都不太熟,不过我觉得唱想挺不错,挺有想法的一个人。”
“唱想,半吊子,闯劲不错,就是太急,不在乎这老一辈的感受。”他说,“你要是觉得他不错,也算个候选人吧。到时候组织个私下的竞选会。”
“不公开么,让同学们投票应该更有说服力吧,能选出符合自己意愿的人。”
“唉,学生们懂什么。这学生会主席差不多就是你了。”他说,“这几天运动会正在筹备,你多去看看,多服务服务,组织组织,留个印象分。”他的眼里露出期待的眼神,“你挺不错,想入党不?想进团委不?”
“我考虑考虑吧。”
我在考虑党派和人民到底哪个群体更有优越性。
“好,看好你,你去吧。”
我在考虑它们这两个团体是否不该参与“比较”的大潮。
离开办公楼,我的心情很平静,想着导员那张带着愁气和夙愿的脸、不过五十就苍白的头发、他那充满对某种力量的渴望的语气,竟然有些同情他。
……
学金融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冷不丁地学到一些非常有趣的普适性规律。一天课上,老师突然讲到“纳什均衡”理论的一个例子。
“纳什均衡,就是,任何游戏都有一个最优策略集合,让成功最大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策略,但是他的策略永远不能脱离这个游戏来争得更大的成功。现实中纳什均衡其实是很难达到的,很容易在孤立的竞争中陷入困境……
比如,那个著名的囚徒困境——警察抓住两个小偷a和b,为了不让他们沟通,则分开审讯。若ab都坦白,则各判八年;若ab都抵赖,则各判一年;若一方坦白一方抵赖,则坦白方无罪释放,抵赖方判十年。按理来说,都抵赖这种结果最好了,只需各判一年。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既然无法沟通,a和b就都会有自己的算盘:如果坦白,最多判八年,如果抵赖,则有可能判十年。保险起见,两个人肯定都会坦白,结果就是每人各判八年,加一起十六年……
可能我们看着很简单,但事实上,纳什均衡很难实现,自私自利不会让成功最大化,不知道对方策略的情况下还可能会让其最小化,零和博弈……”
唱想坐在我的旁边,他认真地听着老师的话,若有所思。
下课后,我在计划学术竞赛的事,唱想在前面走,我跟上对他说:“唱想,有个主席团内选会,我向导员推荐了你,你有没有兴趣。”
“内选会?就是不公开的那种投票?额——考虑一下吧,不太想参加。”
“你不是体育部的么?你表现也不错,应该来的,我们能‘互帮互助’。”
“其实我——上课讲的纳什均衡你认真听了么?”
“啊。大概听明白了吧。零和博弈中不存在信任?”
“囚徒困境挺有意思的,有时我觉得竞争能让每个人精力充沛,但它竟然会损害集体的利益。其实班长竞选我也知道有黑幕,但是又能说什么呢?你有这个实力。我其实很悲哀,这种不透明的东西一直都在,但我不喜欢这种东西。难道你不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骂导员,我这样说你不会跟他告密吧。”
“不是能让你简历更漂亮么?好处多多。”我说。
他摇摇头,“那天赵嫣然向我表白,她一定要那样?搞得像我欠她什么似的,更别提什么爱情、未来。就像高中见不得别人考得好,功利、封闭、冷嘲热讽、缺乏交流、势均力敌。现在又怎样呢?如果没有学生会又能怎样?没区别吧?我宁愿尽自己的一份力让周围的环境更清净一点。我不是抱怨环境,我只是不想掺和。我只是对刚才讲的囚徒困境很有感触——每个人都被教育得那么理性,到头来还不是毁了整个群体的利益。都是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额——好吧。你考虑得有些片面吧。你这是听完课受刺激了吧。”
“没有。”
“何必整得那么理想主义,我已经向他推荐你了。”
“推荐又怎么样,如果一个单纯的服务组织变得垄断,变得无为,那你和廉价的劳动力有什么区别?”他说,“其实我也知道,简历上的校园职位经历没什么竞争力,那甚至会让hr怀疑你是个不踏实的员工。”
“总会有些好处,比如公务部门的推荐名额。”
“那就谢绝你的好意吧。我很忙啊,需要去实习。”
他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不太熟悉的背影。他的想法,我其实很能了解,我也知道——我们绚烂,世界便绚烂;我们缤纷,世界便缤纷。陈旧的一代依然本着老的观念,我还是那么沉默,就像大多数人,我懒于发表观点。唱想,又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我觉得,他很单薄,又太锋利。就连向导员申请资源的时候,眼神里也透露着仇恨和对特权的敌意。或许这也是他的可贵之处——很容易因为自己的聪慧而坠落,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别人。
回到宿舍,舍友们又开始侃他们的梦想。
“我想在一所美丽的教堂结婚,简简单单,不需要太多人。”a说。
“a又疯了,a,你先找个女朋友好不好,先别扯那么远。”c说。
“好啊,一个星期之内就脱单。”a说。
“你说的,不脱单就请全宿舍喝奶茶。”c说。
“那就不用等我脱单了,直接请你们喝奶茶就行了。”a脱了内裤,光着个屁股,“唉,我也不想单着,你看大街上一对一对的,但我不想草率。”
“那你还是比较理性的,不会直接用下半身思考问题。”c说。
“女人嘛,就像衣服,不重要。还是学学人家索罗斯,多骗些钱。”d说。
“什么骗钱,你有没有学到经济学的精髓?”我说,“那叫头脑。”
“你还真以为你能像他一样啊,找个工作就不错了,净做些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