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并不认为不富裕会过多得影响一个人,真正影响一个人的是家人遗留下来的自私、固执、冷漠、悲观,这种微妙的感情就像垃圾场,没人想要在垃圾场里起舞。黑夜变得难以熬过,真相总是陷于偏执,在值得眺望的时候目光躲闪。有时我觉得张雅乐比我更缺爱,更加流于一种平凡中的探寻,这种探寻足以让他在爱与痛的边缘挣扎,也像所有正企图逃离父母的怀抱的人——
或沉重,或轻微。你在做出一个重大抉择的时候仍然会有所挂念,无法享受陌生的愉快,因为并不是每一次无理由的黯然神伤你都能理解它的原因。但你终将众叛亲离。你会爱上站在一面黑暗的镜子面前认真地审视自己真实的样子——每一次爱的缺失都将以恐惧的形式瓦解你战胜陌生事物的决心。
可怕的是,应试教育不曾察觉那些内在的资源才是最巨大的损失。并不是说一味的追逐带不来什么,而是这种教育并不能给人足够的生存力。
杨老师的心灵课还在继续,她在心如火烧的涌动的情欲下,终究还是那样端庄,她也许还在期盼着生命中有一场,彻底解放她即将枯死的身体,但她不能,只能在咄咄逼人的碎念中对见真放荡的私事说这说那。
那让若希信以为真的“深渊理论”、“复仇思想”仍在她的心底聚集,那让她心如止水,斗志昂扬却戾气满盈。她就像中学那般,听着老师说等上了大学就解放了,或者也想在破碎的钢琴梦里一了百了。她可怜的样子有时会激起我内心的一缕阳光,激起那足以让我羞愧的学生会推辞,但我知道我的的确确是个内心讨厌自己的人,不是因为生活得太累而选择退出,而是彻底厌倦了那幼稚的假腔、低迷的繁荣和每一次对社会的模仿,并威胁到了别人的体验。
我依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也许一杯蓝莓汁,一杯伏特加或是一顿甜美的性爱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仍然认为眼下的要紧事是把法拉利拿到手。因此我心里忿恨张雅乐。但他就是这种人,总是对赚钱感到羞愧,我也只能由他去,用一种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他的每一次莎碧表演,就像个可爱的顽童。我有时心很累,想回到母亲的安慰里,慧姨的怀抱里,父亲就算了,还有那个森林旁郊区一角的大房子里,好好地睡一觉迎接明天。我真的醉了。
人们总以为一位有钱的单身汉就应该找个“太太”,而我却在这样一个年少轻狂,不惧岁月蹉跎的纵情时光,彻底对爱情失去了兴趣。有时我也会怀疑是不是那深深埋在我心底的罪恶幼苗在隐隐发难,但每次想到颖子年少无知的面庞,某个浪荡女的游戏般的背叛以及雨秋裸贷时招摇的自渎,我就不自主地咬紧的下颚,而且还会在见真这样一个人皆可夫的荷尔蒙爆棚的女生面前,变得心有余悸,我仰望,变得随便、令人讨厌,却总是隔着一层玻璃天花板。
有时我会怀疑这个世界被散布了一种恶劣的孤独病毒。在这个硬币的阶梯逐渐凝固的时间路口,我的每一次享乐都透露着一种类似于对婚姻制的反抗,一种优雅的囚徒困境。在某个华灯初上的路口我也会突然伤感。张雅乐带我参悟了一种稀缺资源的行走规律,那些规律却从没有打动我,但张雅乐把自己的心血全部抛进一厢情愿的梦想之海时,也会让我有所触动。
当我走进枫丹白露的地界,也会被那种陌生的成就感动,就像一个幼稚的孩童,在心智还不成熟的时刻,用不够跳跃的思维试着理解一个陌生的语言环境却不至于迷失自己。虽然,那就只是一个肤浅的附庸风雅的装逼的梦,只是想让我在回忆的时候让我的生活多一抹神秘的异域风情,这样就不至于落入俗套,也可以让南雅找到共同的话题,以为这样就“关上了车门”,彻底隔音,彻底地借着父亲的肩膀成功跨界升天,彻底地远离曾经与张雅乐一起度过的平凡却快乐的时光,彻底地对颖子对我的伤害说再见,对那些肤浅的礼物赋予一种视而不见的意义,彻底住在宁静的豪宅里微笑度日,以为这样就会忘记那些挥之不去的伤痕。但不是,不是这样,这一切都是对陌生状态的恐惧。
有时我竟然想告诉别人,真诚就是幸福的秘密,就算所有人都在一种硬币游戏里苦苦度日,就算所有的暗箱操作、降维打击都不会消失。
自从张雅乐把自己的钱挥霍一空,我就更加专注于工作室的工作,这些,我们的家人从头至尾都不曾了解,包括张雅乐那捉摸不定的中国梦,我简单肤浅的中国梦。有时我会崇拜时空会所那种共享分红的福祉,在一个基尼指数爆棚的冰火世界,有时人们的行为常常散发着不择手段的魔力。但张雅乐让我明白,选拔性考试其实与倍增销售原理是差不多的,都是零和博弈。
我觉得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把众世英才工作室做好,我渐渐增加了自己与各个总部的联系,而张雅乐却一天天疏远,孙和赵也几乎要离开。
然而,一个从身边飘来的厄运就在不远的未来渐渐地朝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