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徙心情复杂。为什么他总能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好像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局外人、旁观者,基于社会基本道德才对她施以援手。他明明知道,她会误会的。并且已经误会了。“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感谢学校,感谢您,”单仁赶紧忙活着去沏茶,“我……手头有点紧,我……争取尽早还上。”他文化程度不高,说出这番话来已是额前滴汗。张梓游无声笑了下,唇角的弧度让一旁的单徙低下了头。她最狼狈最贫乏的一面就这样毫无遗留地展露在他面前。会自卑,会……退缩的,他不知道吗?单徙拿过她老爸手上的茶壶,熟练又沉默地泡茶。他把揉皱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茶就不喝了,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单仁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结巴应了两声,让单徙去送送他。2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她其实并不想送他。她怕自己会失态。在老师面前是家长,在家长面前是老师。一直让她误会又一直不给她机会。张梓游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后面的人。她的眼眶有点红,盯着脚下的楼梯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就是那些事吧。轻叹一口气,张梓游面色平静地喊了她一声。单徙在他上一级楼梯停下,“干嘛?”她皱着眉,用幼稚的赌气表情来掩饰内心的难堪与伤悲。但无论如何,发红的眼眶总是显而易见的。一上一下,正好等高。张梓游这辈子最迷恋的地方就是石阶,街边的、寺庙的、教堂的、山路上的、小巷里的……各种各样的石阶,他所知道的,他都亲身站过坐过。如同某种执意要铭记的命运,他不愿意忘记石阶上的意境。人跟人之间,抛弃与被抛弃,救赎与被救赎,有时候是筹谋已久,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他的目光是少见的温柔,黑白分明的一双眼,一旦带上温情就容易让人沦陷。单徙被他略带探究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原本就复杂的心情如涛翻涌,很想哭。“你干嘛老看着我!”“看你能不能哭出来。”他慢条斯理地理着衣领,移开视线,说:“说是学校,你父亲就不会有恃无恐,不会变本加厉地赌。”“……”单徙点头,承认他说的对。他把额前微乱的碎发拨到一边,“你的人生不应该跟你父亲的纠缠在一起,尤其是在你成年之后。”“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爱他,即使他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完整的家庭,甚至一份完好的父爱。”“……当然,”她快要忍不住了,喉咙酸涩,“血……浓于水。”屈起食指,张梓游轻刮她变红的鼻尖,“我也知道他爱你,他只是用错了方式。”眼泪流出来,她看着他,指甲嵌进掌心。“那你呢?”3他抬手轻抚眉骨,别开视线。单徙执拗地追问:“那你呢?”她擦着眼泪,压抑着哭声。心上蒙了一层雾,张梓游从来没有这般为难过,头一次连自己都看不清。惯会划分界限的人,此刻站在这里竟有点迟疑。爱与不爱,本身就是一个严肃的命题。没几个人真正懂个中的破坏力与重塑力。风花雪月谁不会?难的是把另一个人划进自己的世界,对她负责。他蜷指为拳,抵在唇边,抬眼看面前的人。“你还在念高中,小城镇里人们的观念并没那么开明,懂吗?”单徙睁大双眼,指着他,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张梓游转过身去,下了一级台阶,背对着她说:“好了,上来。”“啊?”什么?这是……要背她?“数三下,不上来我就走了,”他的语气平淡如初,“一,……”后面的人跳上来,勾住他脖颈,“才不让你就这么走掉呢。”得意洋洋的小孩子反应。他没点防备,被她的动作推得又往下踩了一级阶梯。“省点力,我摔了你也不好过。”“我、我怕你真走了嘛。”单徙趴在他肩膀上,双手圈得老紧。“松。”“什么?”“别勒着我。”“哦……”她不情不愿地放松了点手臂。4下到一楼,单徙试探性地跟他说有后门,并且给他指了方向。但是背着她的人没理她的话,径直朝着来时的路线,穿过一楼房东的店面,从一堆围观的大妈大婶大叔大伯中走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