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再往上三层,是何暻霖的办公室。
何暻霖:“这里是何氏投资的员工食堂,一直以来都是由星悦承包。”
难怪这里的装修这么讲究,承包何氏投资食堂的星悦,在业界算是大名鼎鼎,名气在外。
何暻霖看着明显兴趣盎然的合法伴侣:“我们和星悦签订的承包合同,再有半个月就到期了,我夫人不是一直想独自开店吗,我打算将由你来继续承包这个食堂。”
应承怔住,这个礼物他完全没有想到过。
他只是偶尔向何暻霖提过,没想到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看到应承意外而感动的表情,何暻霖轻笑:“我夫人说过的话,我每句都会放在心里。”
应承唇角弯了弯。何暻霖真是无时无刻都将这些话挂在嘴边。
但他似乎越来越习惯这些甜言蜜语了。
何暻霖:“你自己开始创业,承包食堂是最佳选择。相对于独立开店,承包食堂不仅收入稳定,经营风险也要小得多。你虽然一直在酒楼工作,但管理经验还要慢慢积累。“
何暻霖某种意义,他也是经营者。现在他站在专业的角度,为应承分析:“如果你组建的队伍,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壮大,有了口碑,你还可以以此为据点,拓展其他业务,承接其他宴会餐饮。”
为应承做着专业分析的何暻霖,心里藏的都是自己打算。
合法伴侣一直有个开店的梦想,何暻霖看似在满足他的理想,但他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
合法伴侣在富贵酒楼一天工作时长达十个小时以上,忙碌而辛劳。
将合法伴侣留在富贵酒楼,不如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他和合法伴侣就只有三层楼的距离。他甚至可以实现让合法伴侣中午到自己办公室休息的想法。
这样一想,让本就高热的何暻霖,身体的充血感再次汹涌上来,下一刻就要将他撑爆一样。
但此时,还是注视着合法伴侣的表情。合法伴侣唇角带笑,显然对这个礼物意外但心情愉悦。
何暻霖:“我夫人觉得怎么样?”
应承:“何先生,谢谢。”
何暻霖用他已有些干裂的嗓子轻声说:“你天天都在谢我。我讨你欢心,是为了让你谢我吗?”
应承控制住热血上涌到脸上的感觉,不被何暻霖的话所干扰:“可是,何先生,这个礼物我不能接受。”
即将炸开的亢奋被瞬间冻结,何暻霖注视着应承:“为什么。不想欠我?”
应承知道在何暻霖的思想里,欠与被欠是一种加深联系的方式。
但这次他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应承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内心也并不是能很清晰地看透自己拒绝的原因。
他只是有个最直接的念头,只有这件事情他不需要何暻霖,自己可以办到的,能够靠自己的双手独立完成。
在两人结婚初期,他就想过,两人的协议婚姻到期后,他要靠自己的能力经营一家四通八达,口口相传的口碑饭店,或者有一天能看到何暻应迈进来的身影。
现在,他的想法更直接,更踏实。靠自己的能力开店赚钱,然后能送给何暻霖一件自己最大能力拿得出手的东西。
应承只能说:“何先生,我想开的店不是这样的。”
何暻霖注视着应承:“怎么不一样?”
应承:“何先生,彭哥和酒楼的合同还有三个月到期,我签的也是短期合同。我和他很早就商量过,到时候,我们会合伙开一家大众饭店。”
何暻霖处心积考虑用各种方式想将合法伴侣嵌套在自己身上,但最后合法伴侣总是轻而易举地从他阴暗的手段中挣脱出来。
以前他签订协议,不让他上班。现在,他想让他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工作。
应承:“何先生,这段时间,我和彭哥已在看开店的地方了。我们也在找合适的搭伙人。彭哥的意思,这个月就要把地方与人员定下来。”
合法伴侣唇角带着笑意,但这个事情已无回旋余地。
应承诚心诚意地说:“何先生,对不起。
何暻霖沉默两秒:“那就祝我夫人的店早日开业。”
应承笑着点头回应。
何暻霖靠近应承,一只手撑在玻璃幕墙上,将应承圈锢在自己的范围内:“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把我训成独属你的提线木偶,连接在我身体里的每一根提线都由你来操控,你让我哭,我就会哭,你让我笑,我才会笑。这样,我的喜怒哀乐,都被你的一言一行所掌控。”
何暻霖的热气吐在应承的脸上,应承耳朵又烫又痒。
应承觉得这话很不健康:“何先生,别这样说。”
何暻霖:“你不想控制我的一切?”
应承摇头。
何暻霖低声问:“那你想要我什么。”
应承抿了抿唇。
何暻霖轻声说:“等你明确了,一定要告诉我。”
何暻霖的手去摸应承。
应承就去推何暻霖:“何先生,别在这里。”
何暻霖因为高热而有些含糊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养生汤,一个小时按摩………以及四十分钟。
好不容易他似乎将何暻霖暂时规整到一个合适的状态,应承并不想中途打乱这个节奏。
应承只有热着脸找着理由:“会,弄脏这里。”
何暻霖在他耳边说:“到我嘴里。”
虽然从何暻霖嘴里吐出任何话,应承似乎都已习惯,此刻,应承还是从脸到脖子一瞬间通红一片。
何暻霖轻喘:“漏出一滴你就惩罚我。”
全身的血液都像要从毛孔爆裂而出一样,应承还是推开何暻霖,态度坚决:“何先生,回家了。”
……
一周后,时科这场收购与反收购的战斗已打得沸沸扬扬。
时科管理层首次发话,虽然何氏是老牌企业,但他的产业结构这两年才向新能源与科技方向转移,何氏的管理理念与经营方式,都不适合成为时科的重要股东,更不适合成为时科的决策者。
同时,时科管理层向第一股东喊话,称他们在时科的发展中做出了重要贡献,并欢迎对方继续成为自己的第一大股东。
而作为摇摆的第三方时科第二股东宝明没有公开发话,却通过一些小道消息,表示欢迎时科引入新的力量。这个新的力量,当然指的是何氏。
而小股东对管理并不关心,他们只看重在这场收购战中,不停上涨的股价。
此时何氏持股比例高达27%,如果与暧昧第二股东宝明组成一致行动人,共同持股比例达到34%。第一股东也已增持至31%,但背后有管理层4%的股权加持,共同持股也达到35%。
但何氏的扫货并没有因为第一股东而放慢步伐,反而加快在二级市场扫货。
照这个趋势下去,似乎根本不用第二股东宝明的加持,控制时科也不过早晚的事。
何氏投资,何暻霖办公室。
郑书里:“何建深那里真是铁了心。不过何氏真是百足之虫,短时间居然能筹集到这么大量的资金。看来蓝微信对何氏的支持力度相当大。”
何暻霖只是冷淡一笑:“再有一个月就要出年报了。”
郑书里脑子灵活:“何氏是不是财务有什么问题。”
何暻霖:“不仅是何氏财务有问题。我们接下来的动作,时科将因为重组而停牌。停牌时间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个月,甚至更久。”
郑书里:“何氏将子公司、公司资产、地皮质押给信托与银行,每个月都有着高昂的利息,所以,他才要速战速决。而我们利用停牌重组拖延时间。到了年底,各种还款压力,以及财务爆雷。到时候何氏就乱成了一锅粥。”
说到这里,郑书里由衷佩服:“你当时收购晶微就是在等这一步。让晶微作为白衣骑士介入这场收购。而且,重组成不成功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拖延时间,最好能拖到年后。”
何暻霖:“你让时科那边和晶微好好沟能,尽可能让对方知道这边的善意。到时候,程永辉会会主动找上我。”
何暻霖作为晶微第一投资人,有公司与与晶微合并重组,程永辉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这个第一股东知晓,并征求意见。
而说到程永辉这个名字,何暻霖明显顿了顿。
他为这场收购作了三年的准备,现在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计划前行发展。而晶微、程永辉却是唯一一件计划之外的事。
何暻霖忽然急切地想见到合法伴侣,和他紧密地联在一切,让本能来确定自己对他的真实占有。
而现在已近九点,他接合法伴侣的时间也到了。就在何暻霖起身的时候,手机一响。何暻霖滑开手机,应承的短信映入眼帘:“何先生,我陪阮江去了蜜糖,会晚些回去。您不用过来接我,阮江有车,他会送我回去。 ”
合法伴侣遵守着两人之间的约定,只有行程有变化,他会提前告诉自己的去向。
而何暻霖的眼睛盯着蜜糖这两个字,黑色的业火从心底燃了起来。
这是之前,应弦音带应承为了交男朋友去的地方
蜜糖是有些不一样的酒吧。这里主要以社交为目的。
就在年初,应承曾被应弦音拉着来过这里一次。应弦音当时说,哥,来这里的人全是单身,都是以交友为目的的。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在这里也很容易区分上下位,下位的会戴半面罩,这样也不用尴尬。在这里,没准你就会交到一个男朋友了。
第一次踏进来这个地方,应承相当的陌生与不自在。虽然这里相对安静,没有炸裂的音乐,与疯狂的舞池,但暗淡的灯光营造的气氛更加暧昧,有匹配成功的情侣还会在一角忘情接吻。
当时应弦音被一个男性邀请,两人一起去了吧台。为了等应弦音,应承只有硬着头皮坐在那里。
应承的不自在逐渐放大,甚至开始坐立不安,眼睛上戴的半面具也让他极其不舒服。
他也没期待在这里能交到男朋友。他到这里,是因为应弦音的热心安排。
应承将半面具摘了下来,丢在一边。
果然,他摘下半面具只一会儿,他就被一个个子很高,但戴着同样眼部面具的下位者搭讪。
现在 ,时隔这么久,应承再次坐进这里。只是,现在他的身边是阮江。
这一次,应承没有当时的不自在。但他偏古早的社交习惯,让他并不喜欢这里。
不过,比起自己的感受,现在他主要是为了陪阮江。
阮江一杯橙汁没喝完,已骂了何琛半个小时。他和何琛一直就是这种状态。分开,又复合。复合又分开。这次因为又和何琛吵架,便到富贵酒楼找应承,让他陪自己过来散心。
阮江一副失恋的样子,应承当然只有陪他。
现在,应承听了半个小时,再迟钝的他也明白了,阮江虽然很生气 ,但他并没有和何琛分手的打算。
应承十分不理解:“你还这么喜欢何琛,为什么到这里?”
应弦音说过,到这里都是为了脱单的。他还以为阮江要和何琛分手,才会到这里结交新男友。
阮江又喝了口橙汁,有些无奈:“承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万年单身。”
应承心想 ,遇到何暻霖前,自己确实就是一直单身。
应承想到了理由:“你到这里是为了气何琛?”
阮江哈哈大笑:“承承,你还是太实诚了。我到这里是为了气他,但不止是为了气他。我要让他因为妒忌而发狂,让他知道他根本离不开我,然后在我面前就老实了。”
应承心想,原来是这样。
阮江眼珠转动:“承承,你有没有因为何家二哥而患得患失过?”
应承喝了口柠檬汁。通常,他不会十分明确地考虑这些。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会因为何暻霖而情绪低落,也会因为他而心情高涨。
虽然应承认为何暻霖提线木偶的发言相当不健康,但自己和他之间,确实像有根绳子牵着。让他会时不时地就想起何暻霖,会担心他的症状,脸红他言行,也会焦躁一些无法掌握无法明确的事情。
这应该就是患得患失吧。
阮江观察着应承:“可爱的承承,要不你也像我一样试试。看看何家二哥的反应。”
阮江说着四下一看:“你不知道自己多受欢迎,你才坐在这里半个小时,已拒绝了五人。不仅有三个下位,还有两个上位的。而且你看,现在有多少人在偷偷看你。我要是何家二哥,我一定因为妒忌与担心将你天天锁在家里。”
应承失笑。
阮江眼珠一转,忽然压低声音:“何家二哥会捆你吗。”
应承的脸红了。何暻霖那次只是因为生气。而日常,何暻霖都是以他的感受为优先的。
想到这里,应承有种想立即回家的冲动。
阮江对着应承还要说什么,忽然眼睛睁大,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何暻霖的声音也在应承的耳边落下:“何夫人,你让自家老公独守空房,在这里打算和谁邂逅?”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挣脱不过
何暻霖的声音至上而下落了下来, 应承忙从高脚凳上站起。
应承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是有种在这个不是多喜欢的地方,忽然看到何暻霖的由衷喜悦。
应承又惊又喜:“何先生, 你怎么过来了?”
何暻霖:“我为什么过来,还要问吗。”
何暻霖过来当然是接自己回去。应承心里高兴:“我不是说了, 我一会儿就回去,你不用专程过来接我。”
何暻霖:“我担心再晚来一会儿,我夫人被别的男人带走了。”
应承的脸不禁微微发红。
看来何暻霖知道这是个以相亲与交友为目的的地方。不过, 这似乎也显而易见。
一些灯光暗淡的角落有些情侣要么交项在一起低语, 要么拥抱着热吻。而时不时的,还有人在往应承这边看。似乎只要等到时机,就会上前向应承说些什么, 做些什么。
阮江也是杏眼大睁,他在这里是为了等何琛, 没想到何琛没等到, 先把何暻霖等来了。
阮江在一旁心想, 果然何家二哥和他感觉一样,是个占有欲爆棚的变态。但承子显然没有这个意识,他还在对何暻霖解释:“我就是陪小阮过来散散心。”
何暻霖轻声说:“你老公都来接你了,你还不回去吗。”
一旁的阮江被这种话惊呆了。
何暻霖给他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何暻霖的占有欲显而易见,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何暻霖能对应承说出这样的话。
应承不由去看阮江。阮江不嫌事大,立即说:“承承, 你可是答应陪我的。”
何暻霖冷淡的目光扫向他。
阮江闭上嘴,但眼珠还在何暻霖和应承之间转动着。
他此刻相当好奇,明明此人已妒忌到发狂,但对承子相当容忍。一时间阮江好奇何暻霖对应承容忍到哪一步。
应承相当为难, 自己陪阮江过来,现在也不可能将他一人丢在这里。更何况阮江现在是失恋状态。如果自己将他留在这里,实在没有人情味。
应承小声说:“何先生,小阮还在这里,我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太好,要不,你先回去。”
为了安抚何暻霖,应承还补充了一句:“我很快就回去的。”
何暻霖看着应承。合法伴侣在自己与阮江之间,抛弃了自己,而选择了一个和他只认识两个月的人。
何暻霖的视线落在应承脸上,蔓延的嫉火,让他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阮江还在拉住应承的衣角:“承承,你别走。你答应要陪我的。”
应承更加头疼,何暻霖也没有先走的意思:“何先生,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
应承的意思是,等他先安顿好了阮江,再和他一起走。
何暻霖不再说话,伸手过来就扣住应承的手腕,应承还以为何暻霖要拉自己出去,“何先生,你先等等。”
但他的手下一刻就被何暻霖反背到身后,何暻霖扯下的领带,动作又快又狠,已缠上应承的手腕。应承几乎已忘了这只手的狰狞力量与爆发力,就在应承反应过来,企图挣脱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也被强硬地反剪到身后,被领带绑在一起。
因为站立不稳,应承倒在何暻霖身上,何暻霖顺势将他拦腰抱起。
过于震惊与难为情,让应承的脸红得像是滴了血。
蜜糖因为他的交友属性,这里日常就会上演一些大尺度戏码,但此时依然有口哨声响声。
阮江半张着嘴。心里只在想,果然何家二哥会捆承子。承子刚才居然还不承认。
应承急促地说:“何先生,你先放下我。”
何暻霖低声说:“你还想继续看我因为吃醋而发狂的样子?”
应承抿住了唇,也不再挣扎了。只是脸上的滚烫已蔓延到全身。
何暻霖抱着应承大步走出蜜糖。
两人背后的口哨声此起彼伏,阮江也解开了心中的谜团。
同时心想,何家二哥的控制欲还是大大超出他的想象。不过,承子也被拿捏得死死的样子。
何家二哥三两句话就让他这样服服帖帖地被绑了回去。
何暻霖将应承塞进副驾座,将他安置得尽量舒服,却没有解开被领带捆绑的双手。应承:“何先生,你什么时候解开我。”
何暻霖凑了过去,烫人的气息落在应承耳边:“曹够了。”
应承不再说话。
车子驶了而出。应承将滚烫的脸贴在车玻璃上,视线只敢落到外面。
照目前这种状况看来,对何暻霖一个月的有效控制,要前功尽弃了。这一个多月来,应承已很好把控住何暻霖,只要他争取到了主动位置,什么时候离开,就由应承说了算了。
现在这种发展,完全就要由着何暻霖了。
这样想的应承,一方面遗憾自己的计划,一方面全身滚烫并没有因为一个小时的车程而有丝毫减退。
路上的炽盛的灯光越来越少,现代化高楼也渐渐消褪。车子驶进了山里,应承似乎知道何暻霖将他带到了哪里。
这是那天凌晨不到五点,何暻霖第一次去老屋接他后,带他来的地方。本城有名的度假胜地。
但这次,车子并没有停在露营地,而是沿着山路一直往上驶去。
直到在一栋独栋小型别墅面,车子停了下来。
何暻霖将车门拉开,应承:“我自己走。”他实在不想被何暻霖抱着了,何暻霖只是笑了声,再次将他了扛起来。
应承被何暻霖放置在床上,他此时也没心情去打量这栋极具特色的独栋度假别墅。
度假别墅为了和周围的自然环境相匹配,全部采用了原木与藤编家具,连卧床也是散发着木质香的原木材料。而一侧的墙壁则采用了借景法。如果是白天,可以从整面落地玻璃,看到外面最高的奇峰。
没有心思打量环境的应承想的是,怎么让何暻霖松开自己。但并没等他开口,何暻霖已在给他松手腕上的领带。应承心里松了口气,此时他还惦记着四十分钟的事。
但下一刻,他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的双手被没有解绑,而是换了位置,被固定在床头。
应承挣扎了几下,完全无济于事。他想到何暻霖说的,曹够了才会松开。
应承:“你把我松开,我又不会走掉。”
这实在不像应承平时能说出的话,果然,话一出口,他的脸上便是滴血般的滚烫。
果然,耳边是何暻霖的嗤笑:“答应我以后不再到那个地方。”
何暻霖离应承有些距离,但他身上高温的体温依然显著地辐射在应承的身上。
连声音听起来都是嘶哑的,像是高热蒸发了喉咙里的所有水份。
应承心想,何暻霖还是在生气自己到那种以交友为目的的地方。
但下一刻,他忽然想到阮江说过的故意气何琛,让他妒忌发狂的话。
应承不由地想,何暻霖应该不止是生气,还有嫉妒。
这个意识让应承觉得全身的滚烫感再次袭了上来:“我就是陪阮江,没有那个意识。”
何暻霖:“可我夫人这么受欢迎,只要进去,就会有人主动上来。”
应承抿了抿唇,否认:“没有。”
其实是有的,他和阮江一进去,就有人过来向应承表示好感,并问他能不能成为以结婚为前提的朋友。
现在,应承矢口否认。应承极少会说谎,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会这样说。
何暻霖捏住应承的下巴,让应承的眼睛正视向自己,但应承根本不去看何暻霖。因为心虚,更因为难为情。
何暻霖哑声说:“真没有?”
应承头皮发麻:“没有。”
何暻霖的声音更低更哑:“那有没有人摸你。”
惊了的应承,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何暻霖:“怎么不可能。我夫人这么迷人,让人第一眼看到就把持不住,就想把你按在身下……”
何暻霖对应承的赞美几乎无时无刻,因为应弦音而产生的不自信,早在何暻霖面前荡然无存。
这次,应承打断何暻霖:“何先生。”
何暻霖:“在此之前,你也去过一次。这次没人摸你,那次……”
何暻霖的声音似乎因为过于干哑而顿住。
不过,何暻霖这样一提,应承倒是有点印象。
上一次在蜜糖的时候,极度无聊与不自在的应承在等应弦音的期间,摘下了代表下位的半面具。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个戴着同样半面具的人向他走来。应承当时心想,果然自己只能吸引下位的。
对方整个人裹在一件黑色的风衣里,显得身材削瘦而挺拔。看起来,他比自己还要高,应承不禁升起了一种两人同处一种处境的感觉。对方大概也很难找到合适的男友。
基于这种心理,应承不觉和他多说了几句话,向对方露出善意的微笑。这似乎让对方产生了什么误会,那人的一只手从他的腰部摸了进去。
涨得通红的应承将对方推开,心里后悔,不该摘下半面罩,让对方产生误会。这还是应承第一次这样被人摸。
两个月后,应承和何暻霖领证结婚。对那只手的记忆彻底模糊,消失不见。应承只是完全沉浸在何暻霖带给他的强烈体验中。
应承:“何先生,你怎么知道我曾去过蜜糖。”
何暻霖:“你弟弟说的。”
应承心想,应弦音怎么将这些事都对何暻霖说。
就像应承不想说在蜜糖有人向他告白一样,他也不想对何暻霖说起这个:“我就去过一次。”
何暻霖低声说:“你还想去几次?”
何暻霖将应承的一只腿抬了起来。
应承对何暻霖长达一个多月的规整,不到片刻就被何暻霖弄得土崩瓦解。
应承觉得自己全身内外都被何暻霖清除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层皮囊,皮囊下面,除了被何暻霖填满再无他物。
现在,应承的手已被解开,一条腿从床上垂落下来,这让他的躯体以最完全的方式呈现在何暻霖的眼前。合法伴侣此时是精疲力竭的瘫软状态,但胸口的肌肉依然饱满膨起,细窄的腰紧实有力,连无力落下的腿都是匀实而紧绷的。
本就没有消退的亢奋感再次让血液急遽拥堵在某处,何暻霖不由又俯身下去。
直到清晨,应承推开这间极具特色的别墅大门,才看到所处的位置。这里处在山峰的最高处的平台,一推开门,就可以眺望整座绵延的群山,各样的奇峰,以及最早的阳光。
何暻霖此时正靠在栏杆上,他上身只穿着件浅色衬衣,扣子也是随意地扣了两粒。
这次少有的他比应承起得要早。而应承一睁眼,已是早上九点。他只来得及匆匆给彭宇辉留言,自已下午才能过去。
应承还是有种没睡够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凌晨眯着了一会儿。
从晚上到凌晨,何暻霖像是要将一个多月的克制与忍耐全部补偿回来一样。应承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避免这种状况发生。
应承一过去,何暻霖双手就环在他的腰上。
他的状态是吃饱后的厣足,这让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懒怠,嘴角有着一丝笑意。
刚才还想着怎么控制的应承,不禁凑上去压住何暻霖的唇。
吻舔着何暻霖的嘴唇,不禁又想去包裹他的舌头,再到更深的地方,去占据他的咽喉。应承离开何暻霖时胸膛起伏,而何暻霖也因为合法伴侣的用力与时长低喘着气。
应承好一会儿才开口:“何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何暻霖舔着唇上应承留下的潮湿:“今天陪你一整天,高兴吗。”
何暻霖这样说,意味着两人结婚以来,不仅第一次在外面过夜,还将会是第一次相处最长的时间。
结婚以来,两人相处的时间几乎是碎片化的。以前何暻霖在公司睡,在应承提出让何暻霖回家过夜的要求后,两人相处时间要长了很多,但晚上大部分时间,郑书里与江保山会出现在何暻霖的书房。
他们离开的晚,而应承第二天又起来的早。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别说一整天,连完整的半天都没有过。
应承本能心里高兴,但下一刻一脸为难。
应承心里歉意:“何先生,我和彭哥约好了下午要去看门店。”
明明应承是先约的彭宇辉,何暻霖还是出声抱怨:“你是不是每次都把我排在最后。”
将应承从这种无理纠缠中拯救出来的是郑书里的来电。
郑书里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暻霖,上午程永辉要过来。他要和你说公司重组的事,我给他说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何暻霖顿了顿:“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就定了这个时间。”
郑书里:“我没问你,但我问了你的秘书。她说你今天没有任何行程。”
是没有行程。因为行程都打算留给合法伴侣。
应承弯起唇角,对着手机那头的郑书里说:“何先生下午准时过去。”
放下手机,何暻霖将应承往屋内推。
何暻霖满脑子就装着床上这点事,应承挣脱不过,只有闭上眼睛享受。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这么用力
中午, 本应该还在休息的彭宇辉与应承从富贵酒楼一起出来。这是他们第三次去看这间门店。应承与彭宇辉都相当满意,如果没有意外,这将是两人创业的起步点。
因为目标定位是口口相传的大众饭店, 两人一直以来看的都是人口密集的位置。
这家门店处于商业中心辐射的边缘地带,不仅临街, 还是路口汇集处。流动人口众多,居民区密集,附近还有博物馆、民俗馆等游客打卡地。
而且门店内部相当干净整洁。不需要过度装修, 只要简单地布置, 再采购设备,定制桌椅,就可以营业了。
只是门店比两人预计的要大上很多, 租金也超出原来两人的预算。一年租金加上装修,算下来得两百多万。
虽然这个门店超出了两人的估算, 但位置优越, 在这次和应承考察后, 两人决定将这个门店订下来。
彭宇辉与应承各出资50%,应承手里有相当大笔巨款,虽然绝大部分放在何东投资那里理财,但日常何暻霖给的零花钱, 加上自己的存款, 这笔钱现在拿出来,也承担得起。
应承心里相当中意这个门店, 不仅是从经营角度出发。
这里与富贵酒楼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坐标,但距离何氏投资都不远。
从富贵酒楼到何氏投资步行十五分钟,这家门店到何东投资也只隔三条街,虽然没算过时长, 但步行时间应该也不超过二十分钟。
只等着签合同的彭宇辉一身轻松:“小承,我还以为你不会和我合伙了。”
应承:“彭哥,你怎么这么想。”
彭宇辉微叹:“你为人实诚,不知道我们那个厨房就那十几个人,天天嘴碎的不少,都在说你老公这么有钱,你还出来工作,不过是消遣,打发时间。你和酒楼签的都是短期合同,你呆不了多久就回去的。”
应承带着笑:“我从小在餐饮店打工,一直都想开家自己的店。何先……我老公的确很优秀,就是这样,我才更想开个店,努力把他做好。”
其实何暻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甚至可能更希望应承一无所有,身边只有他自己,只剩下他自己。但应承潜意识里是让自己更好的样子,呈现在何暻霖面前。
彭宇辉:“你啊,就是太实诚,死心眼。有哪个老板能像你先生这样,天天晚上过来接人的。我听那两个打工大学生说的,说你家先生搞投资的,肯定在证券公司上班。说那里工资高,年收入都是上百万的。我要是你,我就什么事都不干,天天在家享福。”
应承并没有纠正何暻霖不是在证券公司上班,只是对着这样说的彭宇辉说,一脸笑。
彭宇辉想到什么:“我已经对老板说了,合同期满不再续期。老板还说,应承才提出不续约,我又提出来,是不是要在外面单干,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现在他们都知道我要出来单干。那个周会言私下对我说想跟我出来,不过被我拒绝了,这人嘴碎,品行也不好。”
应承选择和彭宇辉合伙,也是同样的道理,彭宇辉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接下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忙碌。
应承比彭宇辉提前两个月合同到期,在这个行业有十年经验的应承,这期间要开始准备很多事项,门店装修,设备采购,以及人员招聘。
说完这些,彭于辉要返回酒楼。
应承则说:“彭哥,我还有点别的事,你先过去吧。”
应承和彭于辉分道而行。现在下午三点,离酒楼营业还有两个小时,应承心念一动,想去步测一下这个门店到何氏投资的距离。
此时,何氏投资所在写字楼,空旷通透的挑高大厅内,何暻霖亲自将程永辉与方源两人送至大厅。
这次晶微过来,是最后一次对时科即将发布的重组公告进行确认。
在此之前,几方已进行了几次深入沟通。何暻霖做为晶微最大投资人,认为与时科的合并重组,会给晶微带来更大的机会。
而时科那边也向晶微表达了最大的善意。
时科与何氏的收购与反收购,现已人尽皆知。晶微作为时科想要引入的“白衣骑士”,目的明确。虽然时科无论规模还是市值都不是晶微所能比的,让晶微做为白衣骑士引入,还是相当少见的案例。
对于晶微的出资,则是由公司与作为第一投资人的何暻霖个人来共同完成,这让程永辉不仅松了口气,心里也更加感激何暻霖。以晶微的规模,单独撑不起这个出资量。
时科那边也给出了最善意的条件。双方都保留各自的管理层与全部员工,晶微也保留自主权。
最后一步达成,双方都显得轻松,就在何暻霖送程永辉一行走出大厅时,一抬眼,就看到玻璃幕墙外,应承的身影。
即便外面进进出出的人员众多,合法伴侣依然相当突出。
让人在第一眼,就能被他牢牢抓住全部视线。
何暻霖的脚步顿住,一瞬间惊喜过后,耳朵里全都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不同于日常欲望的膨胀所带来的亢奋,这次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是突如期来的震惊与惶恐。
他甚至下意识想挡在程永辉前面。
合法伴侣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到了这里。
他停留在大厦前,似乎并没有进来的打算,只是驻足抬头。
即便是开阔的广场,向上去看这栋高层写字楼,也分辨不出三十层具体的位置,更不会从这些贴着反光膜的玻璃幕墙外,看到何暻霖的身影。
但应承还是不由自主抬头去找那个位置。
方源也看到了应承,他也一下子停了下来。他牢牢记着何暻霖的话,不能见应承,不能出现在应承眼前。
方源也是老实人,此时一见到应承,立即想起这个承诺,他也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外迈出去一步。程永辉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郑书里还在向程永辉洽谈接下来的相关事议,此时一抬头,也看到外面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相当引人注意的应承。
郑书里:“嫂子怎么过来了。好巧,我去叫他进来。”
郑书里刚要动,何暻霖的手已抓在郑书时的肩膀上。郑书里的肩膀猛地感觉要被捏碎了。
郑书里龇牙咧嘴:“你干什么……咦,嫂子怎么走了。都到门口了,他也不进来吗。他这是来干什么?”
何暻霖完全没有听到郑书里在说什么。等他送程永辉上了车,周围的声音才正常地涌入了耳里,心跳也渐渐平复。
郑书里一脸兴奋:“时科明天就发公告了,不知道何氏看到这个公告会有什么想法。”
何暻霖:“我离开一会儿。”
何暻霖说着大步离开。郑书里看着何暻霖离开的方向:“你这是去找嫂子?”
江保山:“应该是的。”
郑书里压低声音:“江叔,我真没想到暻霖是这样的。之前,他不交朋友,对谁都冷淡,我也以为他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没想到,是因为没找对人。难怪当时他看了嫂子的照片就答应下来,我还以为他是为了应付周夫人,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江保山笑着点头。
下午五点,应承从外面一回到酒楼,门口的迎宾就一脸笑地对应承说:“应师傅,中午你家先生过来找你了。”
应承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迎宾:“你前脚走,你家先生后脚就过来了。前后不过五分钟。不过,我对他说了,你出去采购了,他问了你什么能回来,我说我也不太清楚。他就在这里等了你半个多小时。我看他的手机一直在响,可能是公司找他有什么事,他就站起来走了。”
应承中午一回来,就听说晚上突然新增五桌包厢,这涉及到临时的大量采购。这些采购会有专人负责,但那边的菜单对食材的新鲜与品质有所要求,高度负责的应承不放心,就跟着采购一起到了市场。
没想到,就错过了何暻霖。
应承心想,何暻霖这个时间过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吗?
不过,也可能没什么事。
几天前在那个度假区的山顶别墅,何暻霖过于无度。在那里呆了一夜与半个白天,应承几乎都是被他按在床上度过,这让应承接下来的几天,连四十分钟都被他暂时砍掉,这对何暻霖来说相当煎熬。
何暻霖过来找他,不会是想干点什么吧。
这样一想,应承脸上发热,心里为难。不知道晚上回去怎么应对他。
晚上临时增加五桌包厢,不仅让工作量变大,也延长了工作时间。在厨房大火烹饪过程中,应承不止一次从玻璃墙看向对面的临街停车场。早在晚上9点,来接他的车已停在那里等他了。
应承心里有些失望。
这次,何暻霖没有过来,过来的是他的司机。
等应承从酒店出来,走向停车场,司机早已下车,为应承拉开门,一脸笑:“应先生,何先生让我转告你,他今天会回去很晚,让你不要等他。”
此时,何暻霖正对时科即将在明晨九点发布的“重大资产重组停牌公告”进行最后的审核。
郑书里一脸兴奋。
日常温和的江保山,此时也脸上带着笑。
时科的收购与反收购,此刻迎来了最关键的时刻。
现在,他们在对停牌时长等相关事宜进行最终确认。
回到屋里的应承,已近十一点。虽然不知道何暻霖什么时候回来,应承还是先将事先准备好的养生汤食材,放进了慢炖锅。等他洗完澡,收拾完毕,已是凌晨十二点。
自从何暻霖答应他晚上回来睡觉后,像这种情况极其少见。
平时,即便有工作,也是在书房里进行。
应承躺在了主卧大床,并没有打算关灯休息。他点开手机视频,继续看收藏的经营专业讲座。四十分钟过去,已到凌晨一点,何暻霖还没有回来。
应承心里失望,但更多的是担心。何暻霖工作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让他一晚上都不能解决。他中午过去找自己,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事。
应承心里后悔,自己早走了五分钟。否则的话,不至于让他空跑一趟。
应承对着旁边的空位置,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日常何暻霖身上会有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但每次上床都是洗过澡后,应承下意识吸到的,也只是清爽的空气。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应承还是觉得不论枕头,还是床单都有着何暻霖的气息。又浓重又强烈,如同何暻霖一直处于高热状态的体温。
这样一想,应承提醒自己该到陈树林那里去一趟了。现在,何暻霖其他方面都趋于应承想要的状态。饮食规律,而睡眠时间,应承特意留意过,好的状态能接近五个小时。而在此之前,何暻霖时常彻夜不眠,日常休息时间都是碎片化。
就是生理这点,不知道这样下去,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影响,有多大影响。
这样想着的应承,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眯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听到的是自己粗重的呼吸。
应承头皮发炸,不用想,就知道什么状况,果然一睁眼,何暻霖的身姿就映入他的眼底。那张正对着他的脸,无比俊美,带着病态的高热。受到强烈冲击的应承,瞬间紧绷到极至:“何先生。”
何暻霖似乎忍耐了两秒,才低声嗤笑:“这么用力,你要把我加断吗。”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献祭
应承闭上眼睛。何暻霖的持续一旦被纵容就是失控般的毫无节制。应承渐渐地丧失了对时间, 以及处境的感知,直到何暻霖抽离。何暻霖的声带哑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在应承耳边低声说:“时间还早, 你接着睡会儿。”
应承倒是想接着睡,却又不像是能睡着的样子。何暻霖今天相当失控, 让体质强健的应承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动弹。
应承心想,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在度假别墅的纵容,才导致何暻霖处于这种不可控的状态。
或者还可能因为工作与何家的压力。时至今日, 何家复杂的家庭关系与并不和谐的环境, 让应承不再认为,何暻霖拥有让人羡慕的出身。
正想着,何暻霖站了起来。
应承睁开眼睛:“你要去那儿?”
何暻霖哑声说:“我看会儿书。我把灯关了, 你放心睡,时间到了我过来叫你。 ”
何暻霖说着抬手将灯关了, 放轻脚步离开了主卧。应承拿起手机, 看了看时间, 凌晨三点四十。何暻霖显然失眠了。
应承哪能睡得着。对何暻霖的担心,让他翻身坐起来。不过,他还是停顿了好一会儿。全身的酸软无力,一时间让他下不了床。
应承再次心里反省。
二十分钟后, 应承套上衣服, 走出卧室。从过道经过的时候,书房里的灯光从虚掩的门中漏了出来。果然, 和他想的一样,何暻霖没有在旁边的次卧。
应承先敲了两下门,不等何暻霖说话,就推门而入。
就见何暻霖整个人懒怠地靠坐在工作台前的沙发椅上。他一手撑着头, 一手翻着放在腿上的书。
看到应承,何暻霖将书放回工作台:“怎么没睡,是我把你吵醒了。”
说着这话的何暻霖,眼睛流露的是迫不及待想将应承留下来的意思。
应承果然走过来,何暻霖不觉嘴角勾起:“坐过来。”
何暻霖的意思让应承坐到他腿上。
但应承每次不管是被何暻霖横抱,还是按坐在腿上,他都相当为难。应承没有坐在何暻霖的腿上,而是将身体靠坐在身后的工作台上。
何暻霖整个人轻松地靠回沙发椅背,以一种微仰的角度,对着应承。
应承:“何先生,你中午到酒楼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暻霖:“我倒想问你,中午到我那里做什么。也不进去,就在大厅外看了一眼,转身又走了。”
应承心想,原来何暻霖看到了自己,才跟着到了富贵酒楼。难怪就是前后脚的时间差。
应承还没回答,何暻霖双手轻松交握:“让我来猜猜,是不是我夫人今天忽然特别想我,情不自禁过来……主动挨曹,只是到了门口,害羞的他又难以启齿,便又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
对这样的何暻霖,应承一时处于失语状态。
而何暻霖嘴角微勾着,日常因为过于冷淡而显得色浅的眼眸,现在是调侃与逗弄的样子。
应承一时升起了想去咬何暻霖的想法。但应承并不清楚从那里下嘴,对着何暻霖那张俊美的面容,似乎咬哪儿都不合适。应承的视线不由往下移。
下一刻,钝感的应承都意识到自己被何暻霖带偏了。
应承将谈话拉回正经轨道:“今天和我彭哥去看了门店,我和他都很满意,已经定了下来,明天就要去签合同。”
说到这里,应承微微一笑:“门店以前也是做餐饮的,设备与桌椅都很齐备,店里也很干净,不用过多装修。彭哥的合同还有两个月。我是短期合同,也快到期了。慢的话三个月,快的话两个月就能开张。这段时间,我大部分时间可能都会在那边。”
何暻霖:“你一个人忙得过来?要不要我给你派几个人过去。启动资金够不够?”
这样说的何暻霖知道应承会给的答案。从他拒绝接手何东投资食堂开始,应承已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好了一切。人手、资金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考量,合法伴侣在这方面根本用不上自己。
果然,应承脸上带笑:“不用。我和彭哥合伙,启动资金足够了。我也正在招聘人手,以前我在几个餐饮店都呆过,有些人知道我要开店,都表示想过来。”
这样说的应承,脸上有层明亮的光辉。合法伴侣积极、踏实、努力,身处低层,却一直在往上走。
越走越远,将自己独自留在布满黑色业火的无底深渊。
何暻霖强压下心里升腾而起的病态念头,轻声说:“我夫人过去就是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应承:“也不是。”
说到这里,应承抿了抿唇,莫名有些难为情,“我就是过去看看新门店到你那里有多远。知道了距离,我就直接回酒楼了。”
何暻霖的心头突跳。
应承这句简单的话,将他从充斥着黑色业火与呛人硫酸的深渊里拉了上来。
何暻霖嘶哑的声音放得低而柔和:“那有多远?”
应承:“步行的话十八分钟就到了,和富贵酒楼到你那里差不多的时间。”
说到这里,应承笑了笑:“富贵酒楼是十六分钟。”
应承接着说:“不过,如果驾车的话,新门店的路况要比富贵酒楼好,没有限行与单行道,也不用绕那么远的路,可能会更快。”
何暻霖拉起应承的手。应承觉得何暻霖的手不仅充满力量,还有些发抖,连呼吸的频率也跟着改变。何暻霖的视线也带着一丝雾气。
接下来何暻霖想干什么,一目了然。
应承要想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但何暻霖那只手力量狰狞,生硬坚定,再加上应承现在并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轻而易举地被何暻霖拉拽到腿上,并将他圈禁住,无法挪动。
应承觉得再这样纵容何暻霖下去,以后会更难控制。而且,再有几个小时,他就要去富贵酒楼上班。
就在何暻霖的手伸进去就要干些什么的时候,应承去咬何暻霖的喉结。刚才他在想象中为咬何暻霖什么部位而为难的时候,目光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何暻霖的喉结突起,坚硬,如同他指关节带给应承的观感,让应承有种想去咬的冲动。
应承将何暻霖整个喉结含进嘴里,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火上浇油的错误举动。甚至让何暻霖瞬间兴奋得全身都在发抖。
何暻霖拥着应承,头向后靠去,像是最大程度将自己献祭给应承,毫无抵抗地接受应承给予他的疼痛与战栗。
……
何家老宅书房。
何建深眉头紧皱,一脸阴沉。他不说话,整个书房都像是布满了火药,谁也不敢开口。
书房里只有他坐着,何家三兄弟,以及徐醒都站在一旁。
何建深手上是时科的重大资产停牌公告,他的目光停留在“公司预计在不超过三十天……”这一行字上。
一个月已近年底,抵押到银行的各种贷款很多将到还款期,同时一个月他将付出高昂的借贷利息。
何建深:“这个晶微是什么公司?”
何云霄对此也不是多了解:“是个才上市不到两个月的小企业……”
这家企业在几千个上市公司里面,实在不起眼,如果不是卷入这场收购,可能他们连这个企业的名字都没机会听到。
何建深:“他们背后股东是谁,和时科那边有什么联系?”
何云霄擦了擦汗:“我调查过,听说是时科那边主动示好,晶微不是个大企业,那边主动引入晶微,晶微当然不会拒绝。”
何建深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我是问你,两家企业背后的大股东,控股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何云霄低下头:“这个,还在打探。”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徐醒:“何叔叔,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晶微、时科的第一股东一直很神秘,直到现在都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过言,表过态。特别是时科的第一股东,这在收购中相当不正常。我在猜想,有没有可能,这个时科的第一股东背后另有其人。“
何建深:“你是说隐名股东?”
徐醒点头:“如果我们到现在连对方真正股东是谁都不知道,很难猜测到对方的意图。”
何建深沉默片刻,看向何暻霖:“你怎么看?”
何暻霖:“不排除这种可能。”
何建深:“还有呢?”
何暻霖:“我已在着手将目前收购的时科股权抵押到银行,可以用这部分抵押资金还一部分到期债务。这两个月投资到海外的股票与期货也有赢利,我也核对了深绿那边的财务,年终将二百三十亿赢利,综上所述,可以确保平稳度过年末的各种还款压力。”
深绿是何氏核心家电产业,放在何云霄那里管理。
何建深哈哈大笑,指着何暻霖:“就我这个儿子还算靠点谱。”
徐醒:“何叔叔,这个幕后股东的事就交给我,也让您考验一下我们徐氏情报收集的能力。”
何建深哈哈大笑:“我这个老家伙可是求之不得。”
……
何东投资大厦。
郑书里:“时科那边不用担心,我们当初签订了保密协议,时科那边不会透露关于你的任何消息。”
何暻霖:“倒不用这么担心,这一天迟早会来。”
想到大幕揭开,面对何建深的那一刻,何暻霖淡然的眼睛里有着火焰。
郑书里看到这样的何暻霖,不禁想到第一次知道何暻霖计划时的震惊。他和何暻霖一起回国,一起到何氏,一开始他还以为何暻霖是为了夺回自己的一切。
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他是要毁掉何氏。
其实郑书里想不通,以何暻霖的能力与手段,把何氏抢到自己手里,并不是多难的事。
何暻霖忽然转移了话题:“上次我让你收起来的纸杯呢?”
郑书里:“你不提我都忘了问了,你让我收起那个杯子干什么,不是要去化验吧。”
说到这里,郑书里哈哈一笑:“不过,我好好地保存在我的冷藏柜里,现在化验也不会失效。而且,当时走的时候,我还悄悄拔了一根程永辉的毛囊,这些我都好好地保存着。”
何暻霖:“把这些都拿过来交给我。”
几分钟后,郑书里将纸杯与毛囊从自己的办公室拿了过来。
郑书里做任何事都相当仔细,他将纸杯与毛囊小心地密封在塑料袋里,还贴上了程永辉名字的标签。
郑书里一离开,何暻霖将袋子丢进垃圾袋,又从上着锁的保险柜里,将郑书里在福利院的笔录拿了出来。
用粉碎机打成最细最小的粉末,把纸杯、毛囊一起倒进垃圾桶。
然后何暻霖用内部电话让秘书过来:“把这些全扔了,就现在。”
秘书将垃圾袋收好,离开了办公室。每天凌晨五点,大厦门口的垃圾桶,都会有垃圾车前来回收垃圾。
应承的身世证据将会随着这些垃圾一起,运送到回收站,化无乌有。
……
一周后,何氏投资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当何暻霖迈进办公室的时候,徐醒正饶有兴致地打量这间空旷的办公室。
靠玻璃幕墙的一边摆放着几组相当舒适的白色真皮沙发,另一面则是几张宽大的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十几台不同角度的显示器。
何暻霖:“有什么事,非要到这里说。”
何暻霖相当冷淡。
徐醒:“到这里说,是因为我觉得在这里更方便。”
说到这里,徐醒将手里的茶色信封举到何暻霖的面前:“这是我的调查结果。”
何暻霖:“怎么不直接拿给老爷子。”
徐醒明媚一笑:“我觉得你可能更感兴趣。”
何暻霖接过信封。从里面倒出几张照片,里面有他出入晶微,以及送程永辉出去时的各种场景。
徐醒的眼睛盯在何暻霖的脸上。
他想从何暻霖这张日常冷淡的脸上看到震惊、恐惧以及慌乱,但何暻霖只是看了两眼,将照片塞回信封,向他递了回来。
何暻霖的确是何氏三兄弟中最适合的继承人。徐醒不禁心想。
何暻霖:“然后呢?”
徐醒接了过来,侧头微笑:“这些照片的确不能当作确凿的证据,但以此为线索,我调查了晶微的股东名册,工商登记,在上面都没有看到你的名字。但在股东名册里我看到了另外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是江保山以前的学生,而他在五个月前成为晶微的最大投资人。”
“我们在对晶微调查的时候知道,你在五个月前频繁出入晶微。”
何暻霖的目光依然平静,但里面有热量在孕育。
徐醒兴致高昂。这个曾掐着他脖子将他掐到窒息的疯子,他想要看到他失态的一面。
徐醒:“种种迹相表明,你就是晶微的隐名持股人。所以,何氏的二公子,为什么要和时科联手,对付自己的公司呢?”
徐醒笑出了声,那根细长的手指点在何暻霖的胸口:“只有一种可能,现在的公司还不是何家二公子的。何家二公子一定是利用这次收购,和时科达成了某些不可说的协议,逼何叔叔一把,在迫不得以的时候,只能将何氏交给你。我说的对吗?”
徐醒的手指停在何暻霖的胸口。不能不承认,这个疯子无论外表与身材都相当出众。
何暻霖忽然一笑。
笑的时候,让人会忽视他眼里的疯狂,转而去注意他那张俊美的脸:“为什么会有人这么不长记性。”
何暻霖的笑容敛起:“不想被我折断的话,把手从我身上拿开。”
徐醒手指顿住,片刻收了回去。
何暻霖:“所以,你到我这里干什么?威胁我,或是想和我达成什么交易?”
徐醒咬了咬牙:“你最有可能继承何氏,我过来当然是向未来的何氏继承人示好。只要你开出足够的条件,这些照片就当没有存在过。”
何暻霖:“你的打算不错。只是你弄错了一件事情,我并没打算要这个何氏。”
何暻霖那双日常冷淡的眼晴里,是平时没有的热度:“你最好现在就把这个拿到何建深面前,一想到他将出现的表情,只会让我兴奋不已。”
徐醒不自觉后退一步,心说这是个疯子。
徐醒:“你不打算要何氏,什么意思?周家夫人为了何氏都夜不能寐了,你为什么不想要何氏?”
何暻霖并不想回答,只是说:“你还在这儿,是等着我把你扔出去吗。”
徐醒瞪着何暻霖片刻,掉头就走。
他心里后悔对何暻霖进行了错识的判断,低估了他的疯狂。
大概是不甘心之前受到的冷遇与粗暴对待,他急于想看到何暻霖在自己面前失态的样子。
何暻霖走出大厦,外面下着大雨。现在已是深秋的天气,这里的气温依然保持着恒定的二十度,但昼夜还是有了温差,雨水落在脸上、溅进脖子里还是相当冰冷。
何暻霖被激起的兴奋感让他直接走进了雨幕中,甚至抬头,让雨水直接冲刷在自己的脸上。
这个真相的大幕迟早会揭开,唯一不同的是,比自己预计得要早一些。
当何建深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推手是自己的时候,会是暴怒,震惊,还是因为不可置信而一脸颓然。
不论那一种,结局只能是何建深将会和自己放手一搏。妄图掌控一切的何建深,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情超出他的控制。
这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何暻霖雨中大笑。如果非要让他承认,大概体内这份疯狂的控制欲来自何建深的遗传。
司机看到雨中的何暻霖,忙拿着伞,跑了过来,将伞撑在何暻霖的头上。此时何暻霖才发现手机的震动一直都没有停。何暻霖滑通通话,他的嗓子干疼得有些难受:“什么事?”
郑书里那边:“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怎么现在才接?”
郑书里罕有的焦急。
何暻霖:“你不是在晶微吗?”
那么着急的郑书里,忽然声音就顿了顿:“两个小时前,我从晶微出来,到富贵酒楼吃饭,遇到了嫂子。”
何暻霖冷静下来,郑书里那边的声音与态度都显得十分不正常:“发生了什么事?”
郑书里:“我……我不知道你没有将程永辉可能是他亲生父亲的事对他说……”
何暻霖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郑书里:“我……也不知道你没将福利院的记录给嫂子看过……他还向我要了记录的复印件……”
后面,郑书里还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但没有一句能进入何暻霖的耳朵。他的手垂了下来。
这一刻,何暻霖在想,如果能让时间重置到两个小时前,他宁愿意将自己献祭给恶魔。但下一刻,他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如果要献祭,他只能献祭给合法伴侣。跪在他面前,乞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第50章 第五十章 抽到让我长记性为止
两个小时前, 郑书里迈进富贵酒楼。
这一周,他代表何暻霖几乎整天呆在晶微,参与两个公司合并重组的商议。
方源将郑书里从晶微里送出来时, 天近晚上八点。
郑书里本打算直接回何东投资,一抬眼却看到“富贵酒楼”的名字,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原来嫂子在这里工作,不由迈步进去想看看。
郑书里在一楼散座一坐下, 就看到对面厨房里的应承。戴着口罩, 系着围裙,在大火中,一手持铁锅, 一手拿着勺子迅速翻炒。健美的身材,配上流畅、简洁的动作, 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郑书里心想, 应承不愧是何暻霖一眼看中的人。和他身边所有类型都不一样。
同时, 郑书里心里也在感慨。这一周他都在晶微,和方源一天三顿饭都在一起。方源是个话痨,喜欢逼逼叨,把我干爹真惨的话天天挂嘴边, 在郑书里这里说了不止几遍。
听着听着, 郑书里惊得掉了下巴。他把之前一些没想到的环节都串联了起来。
比如他之前调过的查应承的身世。福利院的笔录每一条都是他亲自问的,每一条也都是他自己记下的, 内容比谁都清楚。
比如应承闯进福利院的时候只有五岁,不管工作人员怎么问,五岁的他只吐出CHENCHNEG的语音,于是福利院的人就叫他CHENGCHENG。
而在方源的交谈中, 他干爹丢了儿子,儿子小名也叫CHENGCHENG。
这些还是次要。关键的一环是何暻霖曾让他将程永辉喝过的纸杯收起来。现在看来,何暻霖当时听到方源说起程永辉的事,也联想到之间的可能,他让自己收集纸杯就是为了DNA鉴定啊。
只是这段时间时科的收购与反收购已到了白热化阶段,何暻霖一直绷紧着神经,直到一周前,何暻霖才让自己把收藏的纸杯拿给他。
想到极大可能,这将有个圆满的结局,郑书里心里替这个嫂子高兴。
程永辉是个让人尊重的企业家,也是个让人动容的父亲。
嫂子虽然以前生活经历不堪回首,但现在身边有了何暻霖,又有可能找到真正的亲人。
此时,应承也看到了正对着厨房的郑书里。他将后面的几道菜交给副手,摘下手套与围裙,从里面出来,与郑书里打招呼。
郑书里一见到应承立即站了起来,十分客气而恭敬地说:“嫂子,原来富贵酒楼离我们这么近。早知道如此,以后我的宵夜都在这里吃了。”
见到郑书里,应承也挺高兴,他下意识用目光去找:“你怎么一人在这儿?”
郑书里一听就知道应承是在问怎么没看到何暻霖。
郑书里:“我这段时间和暻霖分头行动。这一周我都在晶微那边呆着。”
说到晶微,应承想起那个被何暻霖捏成骨裂的方源。快两个月了,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应承不由问:“那你见到方源了?”
郑书里心想,果然是这件事。否则的话,应承怎么会知道晶微的方源。这两人平时不可能有交际。
郑书里:“这一周我都和他在一起。嫂子,那边结果也不知道出来了没有。不过,鉴定一周前才送了过去,应该没这么快。”
说到这里,郑书里有些感慨:“几个月前,暻霖让我到福利院打听你身世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和晶微扯上关系。而且,好巧不巧,你还可能是晶微董事长程永辉的亲生儿子。要不是方源说出你的小名,和福利院记录的一样,我都没敢往那边想。 ”
说到这里,郑书里看向应承。
心想,嫂子情绪真的很镇定,自己这边这么感慨,他依然显得相当平稳。
他当然不知道,应承一时都没反应地来这其中的原委。
就在郑书里继续絮絮叨叨的时候,应承才一点一点将这其中的线头扯了出来。
因为信息量太大,他心里像是浪头一样一直翻腾个不停。
又震惊又疑惑。
只是,他从来没有从何暻霖嘴里听到过。
他还注意到一件事,郑书里说记录里面还说了自己有个小名。但何暻霖拿给自己看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内容。
当时,他只看到关于自己出身年月的记录,确定自己的出身年月是错的,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应承:“福利院的记录,还在你那儿吗?”
郑书里:“记录都在暻霖那里,不过我车上还有一套复印件。”复印件是他知道应承的身世后,心里震惊,打算再好好看看,所以放在了车上。
应承:“你能拿过来给我看看吗?”
郑书里虽然有些奇怪,还是出去,从车上将那一套资料拿了过来。
这本记录,和应承从何暻霖那里看到过大部分相同,除了前两页。
郑书里:“这都是我一个一个地问出来的。一个多月前,暻霖就将程董事长的纸杯收了过来。一周前他才想起,向我要了过去,我还担心会不会DNA会不会失效。”
应承:“这本记录能不能先放我这儿。”
郑书里:“当然可以,不过,暻霖那里也有一套……”
他忽然注意到应承的样子。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高兴,不太明显的微情绪里,是震惊的样子。
应承:“我看到的和这套有些地方不一样。”
郑书里的头嗡的一声。
等应承返回厨房,他才费力地从衣兜里将手机掏了出来。
……
放下手机,何暻霖还是伫立着不动。司机还在给他撑着伞,但此前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透,此时寒气一点点侵袭了进来,何暻霖没有觉察,反而觉得全身烫得厉害。
何暻霖一动不动,司机也不敢说话。
何暻霖像是想到什么:“你……把夫人送回家了?”
声音哑得像是被撕成了几片。
司机忙说:“是的。”
何暻霖:“什么时候?”
司机:“就是酒楼正常的下班时间。”
何暻霖迟缓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时针指向晚上十点三十分。合法伴侣此时已到家一个多小时。即便他再钝感,此时也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理得差不多了。
但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他也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向他问些什么。
司机的手忽然向前伸了伸,又觉得不妥,将手缩了回去。这个平时他连正视都不太敢的上司,好像一直在发抖,让他下意识想去扶他一把。
司机硬着头皮说:“何先生,您身上都淋湿了,要不我送你回去,换件衣服。”
何暻霖点头。
即便是现在这种难堪的处境,他也要去见应承,做些什么。
锁舌转动的声音,让何暻霖的呼吸再次有些发紧。迈步进去,从透过来的光亮来看,应承是在西边大客厅里。
应承每次下班回来晚,他很少会在客厅停留,通常在厨房准备好养生汤的食材后,就回到主卧套间。
通常他会在外面的客厅沙发上,一边等他,一边通过一些视频学习酒店经营,或是一些常用的英语。
现在,应承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他手里的记录已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记录并不多,只有十来页,他的目光大部分停留在其中一页的记录上。
这些记录似乎触动了应承的某些记忆,同时,他对郑书里说的那种可能,由于出乎意外还相当震惊。
但现在,这些带给他或是情绪刺激,或是记忆联想的人或事,都被应承自动推迟。
此时,应承整个脑海都被何暻霖所占据。
两个月来,何暻霖从没有向他说起来过这事件。
这些记录着似乎是他小名的福利院资料,郑书里所说的DNA鉴定,别说只言片语,何暻霖甚至没有给过他一点暗示。
应承只是对细枝末节不敏感,并不是笨。
这些事被他一件一件地串联起来,有一种可能在他胸中升起,何暻霖极有可能有意不让他知道。
这种想法让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他想不通何暻霖为什么会这样做。
郑书里他们都知道,自己当事人却毫不知情。如果不是郑书里无意中说了这些事,自己可能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直到走廊里传来何暻霖的脚步声,应承将视线从手上的记录中抬起。
何暻霖有些缓慢而迟滞地迈进了会客厅。
他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依然衣着整齐,容颜俊美。而他苍白脸上出现的病态嫣红,并不罕见。
应承再次确认,才发现何暻霖的头发是湿的,虽然脸上没有明显水渍,但头发湿重,从额上搭落下来。身上的西服套装,纯黑的颜色,也像是饱胀了水般显得更加浓重幽黑。
虽然何暻霖外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全身都是被撕得凌乱的样子。
应承想,何暻霖是不是没带伞,在外面淋了雨。
何暻霖在应承面前站定,没有开口。
应承:“何先生,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上来的时候,何暻霖用车上的毛巾将脸上的雨水都擦得干净,好让自己尽量显得正常。
现在,他不由又抬手去抹了把脸。但袖口残留的雨水事与意违,反而把脸弄得更湿乱。
应承将手里的记录放在沙发上,站了起来:“何先生,你先把衣服换了。”
何暻霖没有动。合法伴侣似乎很平静。平静到了冷静的地步。
这让他看起来似乎已做出了某项决定。现在,只不过等自己回来,对他进行最终的宣判。
何暻霖不敢现在就去换衣服。
他觉得,自己多停留一秒,应承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一分。
“应承。”他叫了合法伴侣的名字,嗓子抽疼,让他的声音也像被撕裂了一样。
应承果然看向了他。
何暻霖:“刚才…….你遇到了郑书里。”
应承点头。
他想让何暻霖去换衣服,也很想听何暻霖的解释。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找不出何暻霖向他隐瞒这桩事的理由。
何暻霖对他太好,对他几乎予给予求。
他很早就在外打工,一直都在为那个寄养的家庭辛苦劳作。不仅如此,他所有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应弦音、赵玉如的身上,极少会将目光投向自己。
即便在内心,他有着自己的需求与规划,但也把自己排在应弦音与赵玉如之后。
没有人,甚至连他自己都缺少对自己的关注。
直到和何暻霖结婚。何暻霖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关注。
并不是何暻霖给他零花钱用,给他各方面的帮助,而是何暻霖的视线毫不隐瞒地在他身上停留。在他耳边的低语,热情的表白,甚至无节制的索求,何暻霖给予的,是即便钝感的应承,也能感到的强烈关注。
应承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像何暻霖这样的。
即便是应承自己,将应弦音的需要放在第一位,他也只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不会有这样的强烈。
何暻霖这个人都如同他的需求与欲望一样,强烈到让他觉得全身滚烫。
何暻霖这种关注,更让应承渐渐意识到了常年被他忽视的自我,意识到这个一直被他排在最后的自我需求。
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与想要的人。
所以,这个对他这么好的何暻霖,为什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对他做了隐瞒。
应承:“郑先生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说着看向沙发,“我还向他要来了这些资料。 ”
何暻霖:“我听他说了……我本来打算晚点再告诉你。虽然有那些记录,但这些……都还没确定,我担心结果和你想的不一样,会让你失望。”
何暻霖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平时一样平稳柔和,但嗓子疼得厉害,让他中途空咽了几次。
“我想等弄清楚了再告诉你。没想到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周前,我已将那些东西……和你的毛发,一起送到了鉴定中心。我现在也在等结果。 ”
何暻霖声音平稳。如果不是手一直在发抖,身上因为雨水显得凌乱,他似乎看不出来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他也在观察应承。
合法伴侣的表情称得上平静。但应承日常并不是个表情明显的人,日常最多的就是脸上带笑。
在自己身边最强烈的表达就是因为自己的话而脸红,或是因为自己过度纠缠而一脸无奈。
现在,应承外表平静,只是那双眼睛不像平时那样浅显平和,此时显得幽沉。
可能是客厅没开主灯,只开了辅灯的原因。
应承一个人的时候,通常只开一些辅灯。
何暻霖向应承解释了这些,但应承还是问道:“何先生,为什么你给我看的福利院资料,和郑书里给的资料不一样。”
何暻霖:“我就是……想把一切彻底弄清楚后再告诉你,不想让你过度担心。”
合法伴侣并不是个注意细节的人。
对于这些,何暻霖没有过多过细地解释。说得越细,出错越多,纰漏也会越多。
他只将重点放在不让应承担心上。
应承:“这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你也没向我提过一句。”
应承似乎在纠结他没有主动提前告之。
何暻霖走到应承跟前,将应承一只手拉起,抓握在自己掌心。但手抖得厉害,何暻霖又用了些力才紧紧抓握住应承的手。
何暻霖低声说:“我错了。我应该提前对你说的。等结果一出来,我就立即告诉你。”
合法伴侣没有将手抽出,何暻霖心里升起了热烈的希望。
只要度过这个艰难的晚上,他有办法解决一切问题,打消合法伴侣所有的疑虑。
应承目光和何暻霖对视在一起。
他很少会这样和何暻霖对视,在何暻霖面前,应承总有些莫名的难为情。
应承:“何先生,我打电话问了鉴定中心,那边说最快三天,最迟五天就会出结果。结果直接登录网站就可以查询。”
何暻霖怔了怔:“我………”
何暻霖想说,我最近太忙,还没来得及查询。
但只要有一个谎言,就会用一系列的谎言来掩盖。
“我没来及查询”这句话,何暻霖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
只要登录官网,鉴定状态一目了然。
何暻霖觉得全身烫得厉害,整个人都像是被业火灼烧着。他嘴唇动了动,但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合法伴侣只是钝感,他并不欠缺思考与逻辑。
何暻霖盯着应承。他等着应承说出能直接将他推向地狱最底层的那句话。
——你根本没有将证据送过去。
但他并没有听到应承的声音。
合法伴侣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穷追不舍,没有问出你到底送去了没有这种话。他甚至没有再就此多说一句。
他像是为何暻霖保留最后一层颜面。
但他将手从何暻霖手里抽了出来,何暻霖想去挽留,但掌中已是空空荡荡。
何暻霖觉得自己又往下坠落一层。
这一层是没有空气的窒息黑暗。
应承:“何先生,你为什么要向我隐瞒这件事……”
这是应承内心最纠结的地方。他想听到何暻霖的解释,而不是刚才的试图掩盖。
这样说的应承,最初的平和安静开始瓦解。
他的胸膛起伏,那双平时一目了然的眼晴里,是少有的情绪复杂与幽邃。
向谁隐瞒些什么,在应承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或是出于各种私心,或是原于什么目的,就像自己之前曾隐瞒何暻霖,重回富贵酒楼工作一样。
绝大多数,包括应承自己,都不过是一身破绽的平常人。
应承想不通的是,何暻霖在这件事的隐瞒。
应承:“这对我是一件大事,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如果我没有遇到郑先生,你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
这是应承在何暻霖面前第一次流露出这样明显而强烈的情绪。
即便那次何暻霖将他双手捆住,他也只是一直试图向他解释些什么。
合法伴侣的怒气如此明显,呼吸有些不稳,双手紧攥着。
何暻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取悦应承,让他能原谅自己。
即便不原谅,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只要他不离开自己,留在自己身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何暻霖的手哆嗦地落在自己的皮带扣上,将皮带抽出,塞到应承的手里,用撕碎般的声音说:“抽我。抽到让我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向你隐瞒任何事为止。”
愕然的应承,想从何暻霖的眼睛里看到惯有调侃与逗弄。
但那双眼睛似乎在忍耐着某种痛苦,脸上是常见的充满病态的一抹嫣红,唇上却没有丝毫血色。【你现在阅读的是西西小说网xixi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