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司裁别在腰上的皮质匕首套和枪套,他的短匕首比起萧肃生的软剑来说显得现代化多了。
至于那把枪,胖子说他认不出来是什么款式的,但掂量掂量自个儿没收的那把,一对比起来,他的那猎/枪就是块废铁,不用打,走路的时候都要担心会不会走火把自己给蹦了。
我不知道胖子有没有意识到,反正他说完这话之后,我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
其实近看山不如远看山,我走了挺长时间,走得全身都热烘烘的,把帽子和围巾取了下来塞到了背包里。
我太无聊了,就开始接胖子的话,听他插科打诨儿。
胖子说现在是冬天,确实没有夏天那么好玩儿,如果天气稍微暖和点的话,可以在山里打野鸡,或者直接去溪里抓鱼,山上的野物特别鲜,可惜现在水都干了,胖子说着说着,指了指我们旁边凹下去的地。
地的左边有块挺大的石头,我这会儿正拿着小灯照来照去,听着胖子的话,一顺手便照在了那石头上,胖子眼尖,扫了一眼后“咦”了一声,急忙叫我们围过去看。
石头上面果然有以前残留下来的标记,就是比较浅,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完全风干掉了,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这起码证明了我们到的这地儿确实是关沧海他们来过的地方。
我的心里有点小振奋,继续出发之后,开始热衷于在各个地方搜集标记。
上午的时候确实又发现了一些,但是到了下午,就再也找不到标记了。
这时候我的腿肚子也开始向我抗议,我感觉抬个手抬个腿都有些费劲儿,身上背的背包仿佛把全世界的重量都压了过来,一阵大风刮过来都能给我吹倒,彻底失去了到处张望的兴趣,连听胖子畅想那两扇门后面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的兴致都没了。
但我看看萧肃生和司裁,他俩一个个的,压根儿看不出来是走了一天的状态,甚至我看他们健步如飞的样子,感觉如果不是我和胖子在,他们还能再提点速。
人跟人简直不能比,我又瞅瞅胖子,心里才勉强好受了点,背着背包往上颠了颠,本来是有点害怕晚上的到来的,现在却恨不得马上天就黑下去,然后我随便找个借口就能休息。
我的算盘珠子在肚子里打得啪啪响,眼前却突然出现了萧肃生的一只手。
我有点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几步,走到我旁边了。
我默默地伸出手,从背包右侧掏出来了个私藏的三明治递了过去,就这一个了,我有点恋恋不舍的。
结果还没递到萧肃生手上,他就收回了手,拍拍我的肩膀,很简短地说道,“不是,包。”
我的大脑已经累得迟钝了,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要我把包递过去。
我的心里已经想立刻把累赘给他了,但是又觉得自己之前放下过豪言壮语,有点不太好意思,正要张嘴客气。
萧肃生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抬脚迈到了我身后,摁了下我背包上的系扣,啪啪两秒钟的功夫就把背包从我身上拆了下来,一抬手便轻轻松松地挂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十五公斤左右的装备包对萧肃生来说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似得,我根本看不出再多背一个包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他很快便又悄无声息地走到前边开路去了。
胖子突然从我身后冒了出来,也拍拍我的肩,“没事儿,江小风同志,你花了五……,”他半句话没说完,扫了眼司裁,大概是有点忌讳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是你应得的。”
我倒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不过我看了眼萧肃生可靠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我的人生中其实是很需要这样的朋友的,当你觉得我累了的时候,没错我就是累了,别犹豫别问要脸,直接把背包拿走。
卸下了背包,对我来说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我立刻便有了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在继续走了二十分钟之后瞬间便消失了,我开始无比庆幸冬天山里的天色晚得早。
又继续走了约莫一个钟头的功夫,我完全理解了强巴说的累到模糊累到产生幻觉是何种体验了。
终于叫停了的时候,四周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们靠着手电筒的光照明,勉勉强强找了个背风的山缝坐了下来。
司裁在研究用点火机点火的问题,去一边捡木头去了,我们三个人围成个圈坐着,周围静悄悄的,在这一瞬间我靠着石头,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安逸感,并且在萧肃生把三明治递给我之后,这种安逸感达到了巅峰。
但是胖子说我得吃点肉补充一下能量,天天啃巧克力吃面包也不是个事儿,瞅瞅那脸,一天没到就瘦了。
他说着说着拿出了牛肉条,自己咔嚓咔嚓地就啃了起来。
胖子吃得还挺香的,并且他说得在理,我跟他们比确实是体力太差了,于是我放下了我的三明治,准备给明天留点念想,晃晃悠悠到萧肃生那边开始扒拉我的包。
我还没有找到牛肉条在那儿,就看到萧肃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打开了手电筒,照着前方,一块儿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
“是那獒”萧肃生冲着我点点头,“追,”说着他便单手提起了两个背包,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我瞬间便懂了萧肃生的意思,招呼着胖子和司裁,正准备捞起我的三明治的时候,发现原来的地上空空如也。
我去,那黑毛畜生!
我一下子就愤怒了,短暂地爆发了大量的能量,甚至跟上了司裁,把胖子给拉到最后了。
看得出来司裁挺震惊的,但他也很显然没有尽全力,很悠闲地问我道,“萧肃生可是拿了你的包,你不担心他一去不复返吗?那你可就没吃的了。”
我其实在这个时候是非常不耐烦回答问题的,我喘气儿都很不容易了,斜视了司裁一眼,用最短促的话说道,“相信只有你有这个品质。”
他被我哽住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我和胖子都有点跑不动了,索性在后面远远地吊着车尾。
好在萧肃生过会儿就会从前边给我们照下灯,指示下方向,我们才能一直勉强跟上。
其实脑袋也已经完全麻木了,就只知道顺着光往前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思考。
又走了挺长时间,前边手电筒的光圈越来越大,直到萧肃生和司裁近在眼前,我和胖子才意识到,我们终于赶上他们了。
我扶着膝盖大喘气,接过水喝了好多口,才张开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那瘪毛呢?”
萧肃生指了指上面。
我从来不知道一条狗还会知道往坡上跑,但萧肃生肯定是觉得我们上不了才选择不跟了。
“有路。”胖子率先发现了旁边的窄道,拿手电筒照照。
短暂地照不见尽头。
我们几个换了下眼神儿,我一想到强巴之前的描述,忍不住抖了下。
萧肃生点点头。
但胖子强烈要求暂停,他说就我俩这个状态,现在就顺着这道走,恐怕看不见阴兵,就先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第37章我对于我们真的能见到阴兵其实一直都持怀疑的态度,但我是真的得休息了……
我对于我们真的能见到阴兵其实一直都持怀疑的态度, 但我是真的得休息了。
太阳穴突突跳得我感觉下一秒就能吐血出来。
我们就地扎营,但可惜的是谁都没带帐篷,毕竟我们都没有会沦落到风餐露宿的预期, 不过我的脑袋和肢体已经接近麻木了, 我就靠着背包, 才刚闭上眼, 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我梦到那只黑色的瘪毛一直在后面追, 我就一直跑一直跑, 到了尽头一下子没刹住车,兜头掉进悬崖, 下面是冰凉湍急的河水。
我唰的一下睁开了眼, 才明白这种仿佛浸到骨子里的冷从何而来。
迎面的寒风直接灌到了脖子里, 我拢了拢围巾,萧肃生和司裁都在另一边闭着眼睛,但他俩攻击性极强的坐姿让我很难判断出他们是不是睡着了。
胖子在我斜对面扒拉着火堆。
我小心地往那边挪了挪, 问他怎么还不休息,就算是忧郁望天也换个时候好吧,明天还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呢。
“守夜呢,别贫,你赶紧睡你的,”胖子拿木棍儿敲了下我的鞋,我自然是不服, 抬脚就要踢他。
就在这时,萧肃生的耳朵动了动, 我和胖子看到他睁开眼看了我们一眼。
非常清醒的一眼。
我和胖子瞬间便止了战,规规矩矩抱着腿坐好。
萧肃生就又闭上了眼。
但胖子这么说之后, 我也真不好意思再继续睡了,我就主动说我要守夜,也自己捡了条木棍儿,然后我往胖子的方向偷偷地挪了挪。
不错,胖子是挡风的,我舒服地缩了缩脖子,揣起一只手。
不知道胖子有没有看出我的小心思,但他叫我别闹了,“我已经醒了,你睡你的,也没多长时间了,我可不想明天你晕过去背着你走啊,你考虑一下。”
我觉得我也没有弱到这个地步吧,并且刚才被冷风吹得稍微有点清醒了,背后是山,旁边是胖子,一左一右是萧肃生和司裁,我大着胆子有点好奇地问胖子,“咱们真的会碰见阴兵吗?”
胖子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约莫过了一两分钟的功夫之后,他回过头,有点漫不经心地回我道,“如果情况比较理想吧。”
什么意思?我没反应过来,还想再追问,胖子有点嫌我啰嗦了,威胁说我再不睡的话就把司裁叫起来给我捏晕。
我就没再继续说话了,但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才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啃着牛肉条跟着走到了那条窄道里。
牛肉条又韧又干,特别是配上压缩饼干之后,简直是狗都不吃的程度,我不知道胖子是怎么能做到吃得津津有味的,反正我吃得非常得痛苦,腮帮子嚼得生疼,胖子还要说这是怪我基本没有咬肌。
我更加怨念已经离我远去的三明治了。
但很快,别的痛苦就掩盖住了吃的痛苦。
我没想到的是,胖子居然一语成谶。
说是窄道,其实根本算不上路,地上是石头,两边是石壁,正条路像是一把巨大的斧子硬生生给山劈了条凹缝出来。
并且因为太窄,两边山又高,光源不太充足,视野算不上特别好。
我们当然是一路走一路标记号的,起初这项任务交给了压轴走在最后的胖子。
只是我们走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发现已经迷路了。
我们本来是选择了一条岔道的右边,结果没有走到底,就看到前边的路已经被堵死了,于是我们又往后退。
这个时候大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儿。
但很快就发现开始不对头了。
往前走,前边的石壁凸起凹下的走势都分外熟悉,往后退,根本找不到原来的记号,并且也望不到后面路的尽头。
我们就像是突然被夹到了无数段重复的山里,陷入了无限循环的重复之中。
在强巴的回忆中没有提到过这样的事情,但司裁很快就提醒我们说,强巴他们是在晚上出发的,天色太晚,首先,他们不可能突然往后退,并且他们也不太可能会意识到自己身边的石壁的形状一直都在重复,再其次,他们很有可能选择了左边的岔道。
“所以,我们能做的事就只有继续往前走?”胖子问司裁。
司裁点了点头。
我们四个都开始在石壁两边不同的地方做标记,十分钟一次。
胖子拿着被点上的犀牛角,我们继续往前走了一个小时的功夫。
犀牛角全都化成了灰,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但我们再往后面退的时候,原来的标记已经全没了。
很难相信,我这个时候竟然会期待地上或者两边能飘起来个影子什么的,毕竟在药王山的时候,胖子都能拿个铁钎子把它们给扎走。
但事实就是我们继续硬着头皮走了两个小时的路,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好像就是怎么说,要么是我们疯了,要么就是这两边的山跟着我们一起在动。
这个时候再接着往下走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的脑袋一直在思考,虽然没思考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身心俱疲。
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我的心态居然稳得很,压根儿没有慌张的感觉,就只是很平静地在想到底怎么走出去。
我们找了个略微宽敞点的地方,大家围坐成个圈,胖子提议说要头脑风暴一下,我们三个都附议了。
压缩饼干和牛肉条把我的胃填得满满当当,我现在一点都不饿,就只喝水。
我们用了穷举法开始列举问题的所有可能性。
胖子很严肃地交代我们,“不管有多夸张,只要有这个可能性就列出来,一条一条排除。”
我点了点头,然后先出其不意给了胖子一肘子。
胖子疼得嗷一声,嚎着问我想干啥,还不至于就到了山穷水尽吃人肉的地步,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就对队友下手。
“我只是排除我们四个在梦里的可能性。”我淡定地告诉胖子,只不过略微捎带了点个人情绪。
胖子显然是在非常认真地对待他的穷举法,我说完之后,他很快就不吱声了,顿了几秒钟的功夫后,偷偷冲着萧肃生出击了拳头。
不过被萧肃生半路就拦截了。
“我醒着。”萧肃生淡淡地冲着胖子说道,他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支着一条腿,我看得出来他这样可以保证无论是哪边有不利的情况,他都能第一时间站稳并发出攻击。
萧肃生手轻轻一推就挥走了胖子的拳头。
胖子讪讪地笑了笑。
我们的议题才进入了正轨。
我们一共总结了四种可能性,胖子居然还拿了纸和笔,让我一条条写在了纸上。
第一条是胖子提出来的,说是最有可能的就列在了前边,这里有鬼,并且是大鬼,犀照找不出来的那种,又擦我们的记号又给我们搞鬼打墙,忙活得很。
第二是山在动,可是这样就没有办法解释记号不见的事儿了,但胖子不管,他说山都能动了给自己身上擦擦标记也就不是啥难事儿了,只管叫我写了下来,因为和第一条一样的离谱就列在了前面。
第三条是萧肃生提出来的,最唯物主义的观点。
山是人造的。
这样可以解释重复的路段出现,因为建造者的目的就是要修筑迷宫,运用了我们目前尚不可知的手段,导致我们无论向前或者向后,只要走了一定的路程就会进入到新的路段之中。
我头一次见萧肃生认真严肃地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并且他的逻辑链很完整。
我才意识到虽然胖子自诩为我们团队的核心大脑分析师,但他的脑袋瓜子和靠谱程度比萧肃生还是不太足,起码人家一遇到事情首先愿意从科学的角度来考量。
我赞许并且同意地点了点脑袋。
大概也就这三种了吧,囊括了玄学神学周易学建筑学,我总结了三两句写到了纸上,本来都准备收工了,只是还没写完的时候,听到司裁在我头顶上方悠悠地开口。
“其实,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性。”
第38章我和胖子同时仰脸望向司裁。等着他接下来的内容。司裁倒是……
我和胖子同时仰脸望向司裁。
等着他接下来的内容。
司裁倒是没有故弄玄虚, 很快便说道,“我们中间没有尸体,需要有尸体, 才能走过去。”
我顿了几秒钟的功夫, 才猛然间恍然。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 反正我是潜意识里忽略了强巴说过的以及胖子分析的, 当年考察队里面的其他人很有可能已经是尸体这件事儿。
司裁说着说着扯了下嘴角, 但我们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相反, 他的神情挺严肃的。
我承认这一下确实被他给装到了,总归他说完之后, 我顿时感觉脖子瞬间一凉。
大家都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先打破凝滞气氛的还是胖子, 只见胖子“呸”了一声, 叫司裁不要这么危言耸听,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边三个人, 他丫一个人,直接把他宰了。
不过胖子叫司裁放心,我们到时候一定把他的骨灰给带回去,逢年过节多烧点纸。
“是不是?生哥?”胖子边问边想要搭上萧肃生的肩,被他给躲开了。
胖子有点尴尬地咳了声。
但萧肃生没有否认胖子的话,到底给胖子增添了底气,一脸挑挑衅地望向司裁, 顺手在旁边石头上磨了磨被他用来当拐杖的铁钎子。
他这么搞,司裁也没有生气, 也不擦擦,直接在我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那一米九的个子本来就比我高, 更何况他那石头也比我的这块儿高,我压根儿控制不住总想往他那匕首上瞄,总感觉自己的脑袋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脱离身体了。
我把纸递给胖子,迅速光明正大地换了位置。
接下来按照计划,胖子说我们就要逐个排除可能性,那么最后剩下来的,就是唯一的可能。
认真地来说,我虽然心里发毛,但确实很好奇胖子准备怎么排除前两条可能。
我非常认真地盯着胖子。
却只见他麻溜地从背包里掏了张纸铺在地上,放上了他的压缩饼干还有牛肉条,点上了根儿香。然后一个反身便跪在了地上,向着前边的方向磕了个头。
“梁家的列祖列宗在上,小子梁莽,不小心……不对,”胖子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道了歉,说忽悠人有点习惯了,“今天到了这个地方,也算是为了咱家的事儿吧,毕竟我欠了我旁边这位江小哥不少钱,是得走下去,咱家现在可就我一个后人了,这里要是有别的鬼祟作怪呢,您就警示一下,把这香灭了,要是没有呢,小子就打扰了……”
胖子看得我目瞪口呆。
他总是能在我觉得很棘手的时候,搞出来一些我看不懂的操作,并且,他手上拎着的那根香,我越看越觉得像是从强巴家里搜刮出来的,并且我们一路奔波,那香本来挺长一根儿,现在留到胖子手里的都是残次品了。
如果是平时,我高低得笑上几声。
但现在可能是受到了胖子的感染,我并没有想笑的心情,有些紧张地盯着胖子手里的香。
直到那短短一根儿烧完,香都没有灭。
胖子也很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拿着他的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跟我们交代道,“行了,现在可以排除第一条了,休整一下,容我想想第二条。”
我惊住了,我不知道这也是可以吃的吗?
胖子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释这贡品上贡完确实是可以的,并且寓意还挺好。
我还是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问,“那万一这周围没有你们家祖宗呢?”
心理作祟,我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总觉得四周好像真有东西在看着我们似得,让我很不舒服。
胖子叫我不要想得这么深刻,如果真这么较想,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再说鬼飘得还是挺快的,到这儿来还不是分分钟的功夫。
我不知道萧肃生和司裁怎么想,反正到了这会儿,我心里油然升起对胖子的一股敬意。
我们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会儿,又开始头脑风暴第二条。
这种课堂答题一样的感觉其实冲淡了不少我被困的紧张感。
其实第二条反而是最好验证的,可以跟第三条一起。
两个人走得快,两个人走得慢在后面看着,看前面的两个人走到某个节点会不会突然消失,看两边山壁到底是不是跟前边人保持相对静止。
最后比较倒霉,我和司裁一组。
胖子说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两边的武力值,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起码能应付会儿,并且万一有一组脱困的话,会有人想着要救另俩人出来而不是果断抛弃队友。
胖子说这个分队是他深思熟虑才想出来的,他认真思考了,并不敢保证自己的人品。
但我很快就又想出了个主意。
我们找出来了卷尼龙绳,前后拉着,边拉边走。
这场景想想,无论是搁在哪个地方都是挺阴间的。
但我们还是认真地执行了。
我说实话,我也信不过司裁的人品,担心他会把绳子偷偷搁断,就自己拿着。
我们约定有突发情况的话就使劲儿拽绳子,但我总是忍不住时不时就拽一下,那边也就立刻给了回应。
我们就这么来来回回走了一下午,天快黑了的时候才终于放弃了,毕竟天一黑,各种未知的可能危险都会加剧。
我们沿着绳子在中间相遇了,萧肃生默默地接过了绳子,重新卷好。
“很邪门。”胖子也累得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确实很邪门,”他叹了口气,“啥也没有。”
胖子说话的时候,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司裁,很快便嘴他,“别,别啊,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放心不至于现在就对你下手。”
胖子单手撑在石头上,抱怨那黑毛獒这会儿倒是不出来了,不然的话我们说不定追上它就能出去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我默默地把自己的牛肉条掏了出来,摆在了地上。
从抗拒阴兵,到接受阴兵,再到迫切希望见到阴兵,我也没有料到这种心态转变只需要短短一天不到的功夫。
我有点累,大脑短暂冻结,支着手麻木地看向胖子。
突然发现他撑着的那块石头有点似曾相识。
尤其是上面剐蹭的痕迹。
感觉就是之前胖子磨铁钎子的地方。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胖子“啧”了一声,我们四个都过来研究那块石头。
石头是偏黑青色的,但被胖子磨过的地方有点泛白。
萧肃生点了点头。
我非常相信他的判断,那看来没错,我们走来走去,也不过是反复地在原地打转罢了,我很难相信自己这么迅速便已经接受了这样离奇而玄幻的事情。
“不对,”萧肃生看着看着,却摇了摇头,他手指在石头被磨的地方蹭了下,抬手举到眼前,闻了下。
表皮青黑的石头,少说也得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只是简单地磨刮了下,就脱下一层皮。
更何况,萧肃生手指上蹭下来的全是粉末。
只有一种可能,我们其他三个人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人造的!”胖子叫出了声。
我们在旁边迅速生起了火,一手举着铲子,一手举着铲子,回归到了最原始的方法,准备开始挖山。
这山壁的表皮果然只有薄薄一层,里面的质感蓬而脆,挖起来还挺容易的。
只是我们开工没多久,火就灭了,不得已暂停。
司裁重新生起了火。
我们又挖了挺长时间,带着一种刨根究底的心态,我挖得挺有劲儿的,不过这里火好像确实不太好生,中间反复灭了好几回。
我们四个人同时开工,很快就挖掉了一大块出来。
但也很快就见底了。
脱去了外面的一层表皮和瓤,山内部的石头呈现出了一种玉质化的趋势。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泛白的温润质感。
司裁就叫我们先别挖了。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雷|管。
我们都不知道他还随身带着这种危险的玩意儿,分散开,看司裁的操作。
难的是打眼儿。
他弄了挺长时间,我担心火又会灭,就一直往里面添木头,当起了烧火工。
司裁弄好之后,我们一起退到一边,退出去了挺远。
就听到轰一声炸响,等那边的尘雾略微散去了点之后,才重新上前。
山壁上被炸出了一块儿不小的洞,越往里,果然里面石头的玉质化程度就越深,就我们现在看到的最里处而言,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玉石了。
地上有被炸下来的小块儿,胖子随手捡起来了一根儿。
那东西看上去是被炸断了,也就十厘米左右的长度,略扁,是弯的。
萧肃生从胖子的手里接过来,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终于有了点细浅的波动,眉头微微地蹙了下。
司裁拿着手电筒招呼我们,叫我们过来看。
“这个洞像什么形状,你们看看,”他拿着手电筒在洞的周围绕了一圈。
那洞就是两个不规则的椭球形连在了一起,我和胖子都没看出来,不过胖子没太多耐心,叫他不要卖弄,发现了什么都赶紧说,咱现在是被困在这儿了,可不是来观光旅游的,他叫司裁赶紧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不过我没像胖子那样指望司裁,我看向了萧肃生。
他跟我对了一眼,“两个蹲着抱头的人,”萧肃生把那根棍儿一样的东西递给司裁,“看一下,肋骨断了。”
我起先还以为萧肃生在说别的,正琢磨着内容,眼神儿无意中瞟到那洞上,头皮瞬间便炸开了。
那两个椭球,连在一起可不就像是抱头蹲在一起的人么,并且看样子并不只是两个,周围连着的还有更多……
司裁接过了那根棍儿,“啧”了声后,手便往往洞里的一边摸过去,过了会儿后,他叫我们俯下身去看里面。
一个被炸掉半截的骷髅头还正结实地嵌在石头上,骨头已经完全玉质化了,头顶上方两只黑洞阴森森地冲着我们的方向。
我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萧肃生的脸色倒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看样子不止这两个,”司裁起身拍了拍手,往四周望了望,“两边石壁上镶着的应该都是这种东西吧,看来埋骨之地啊这是……”
第39章我们灭了手电筒,我忍不住顺着司裁的目光往前看。两侧山谷之上不见……
我们灭了手电筒, 我忍不住顺着司裁的目光往前看。
两侧山谷之上不见星月,幽长漆黑,只剩下我们这里微弱的一点火光。
两边山壁上嵌着的全是人的骨头……
我条件反射打了个寒颤。
然后很快的, 眼前的视野陷入了一片黑, 胖子在一边骂了声。
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瞎了, 伸手就去捞旁边的人, 在石头上没有踩稳, 歪了下, 被萧肃生给扶住了。
胖子很快便打起了手电筒, 他骂骂咧咧地重新点起火。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们商量着不管这里到底是什么火葬场, 都等到白天再发掘, 但既然这里有这种东西, 那我们就必须再警惕些了,轮流守夜。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也被拍了班, 在快最后的后半夜。
我非常心机地找了个靠近萧肃生和胖子中间的石头,但其实这晚上也并没有睡好,能明显感觉到断断续续的冷。
我没有靠手机震动,也提早醒来了。
结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三个都睁着眼睛。
我本来还迷迷茫茫的,他们的这个架势直接给我震住,立刻就激灵了过来,我抬眼看向胖子, 发现他正在使劲儿冲我挤眉弄眼。
“什么意思?你有发现直说啊,还能有什么承受不住的?”我受不了胖子那个吞吞吐吐的德行, 叫他赶紧说话。
胖子冲我摆了摆手,他神神秘秘的, 一边说着有的没的一边拼了老命似得在旁边对着空气写写画画。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他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一直在观察他有没有不经意间露出什么贼眉鼠眼的神情。
最后判断应该是没有,毕竟如果有的话,有萧肃生和司裁在,胖子这会儿估计应该已经动弹不得了。
但我真看不出来他在比划些什么玩意儿,刚准备跳过去拽他,被旁边的萧肃生拉住了,捂住了我的嘴,冲着我摇了摇头。
他看向地面的火,我虽然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老实地呆着,他才松开了手。
我也看向地上我们点着的那一小堆儿火。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动静,他们三个一动不动,我也一动不动,四周也毫无动静,我以为我们疯了,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说我们从火堆儿里才能参悟出赶紧出去的方法吗?
但萧肃生的目光非常沉静,我余光瞥向他,他看得非常专注认真,右手已经扶在了他的那把软剑上。
胖子和司裁也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种气氛立刻便感染了我,我扫描自己身边一圈,悄悄摸摸地捡了块昨天炸出来的最大最有棱角的石头握在手里。
我盯着火光看,看得眼都要酸了,想打哈欠又使劲儿憋住,眼泪都快留下来了,直到斜对面的司裁小手指动了动。
我看到火把照不到的阴影里,隐隐探出了触手一样的黑色阴影,一点一点在地面上蠕动着靠近火把。
我起初以为那是什么喜热的植物,后来才意识到,那东西跟地面快要融为一体了都,是平面的,那是阴影,不过是会动的阴影。
萧肃生和司裁的动作都更明显趋向于狩猎的姿态,我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那阴影距离火把越来越近,胖子突然大喊一声,“偷火的贼!”
像是声信号,他们三个同时出手,胖子的铁钎子扎向了那团阴影,司裁的枪和萧肃生的剑也同时便捅了过去。
他们这种阵仗,我默默地重新握住了那块石头藏在了袖口里。
那团阴影很明显挣扎蜷曲着试图逃脱,最后像是真的被斩断了一小截似得,留了点在原地。
不过我们没时间研究留在火把旁边的是什么玩意儿了。
眼见着那团阴影飞速收缩,向山壁上蔓延过去。
“追。”胖子大喊一声,萧肃生背着两个包,但依旧矫健如初,胖子话音还没落下,他和司裁便如同离弦之间一般奔了出去。
差不多他们奔出五六米的时候,萧肃生突然回头,冲着我扔出了团绳子。
胖子和我还正灭着火,我条件反射地接住绳子,只见这团绳子在以一种飞速的状态在不断变小。
胖子在旁边念叨说这大概是生哥怕我们跑太慢,叫我们跟着绳子跑的意思。
不用他解释我也能明白,我给了胖子一肘子叫他赶紧跟上别磨蹭了。
但事实证明萧肃生的速度和我们的速度差就算是一团绳子也无法弥补,我们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绳子的头儿打了结,萧肃生又拆了新的绳子出来。
大概经历了四五团绳子的功夫,我和胖子上气不接下气,胖子还好一点,毕竟他顺着我的速度并没有跑到他的极限,我却是感觉心脏砰砰跳,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胖子还能疯狂吐槽这样真的很像遛狗,就是不知道我们俩和萧肃生哪个算是。
他这话槽点满满,我在百忙之中抽空,白了他一眼。
寈
前边的绳子逐渐没有了张力,我们拐了个弯儿,我本来还以为终于要到头了,结果一看前边,绳子的尽头处空空如也。
萧肃生不知所踪,至于司裁,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在哪里。
我本来轻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是就是找不到萧肃生。
我这会儿也顾不上会不会招来别的东西了,喊了萧肃生几声。
除了回音之外,完全没有回音。
地上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我的脚步一下子就变得很沉重,但起码安慰自己他应该没有手上。
我想跟胖子商量该怎么办的时候,回过头,结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胖子也没了。
我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在发现胖子也消失了的这几秒钟其实是完全六神无主的。
往前不是往后也不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胖子不是会在这种时候跟我开玩笑的人,可我的心里又止不住祈祷这是个胖子跟我开的低级玩笑。
等我找着他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他几脚。
这么想着,我难得念叨了胖子的大名。
在继和萧肃生稍微熟悉了那么点后,就再也没叫我胖子哥了,我这回甚至还连名带姓地叫了他哥。
但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我之外,连半点声音也无。
我站在原地,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手一直忍不住抖,收着尼龙绳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指头,流了点血。
可我现在没有背包,现在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仅拿着的就是那块儿破石头,我也压根儿没有心情处理它了。
我在心里有点绝望地想,其实我跟萧肃生和胖子到底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我对于他们来说是个菜鸡,只能拖后腿,就这次跟过来也是我两回死乞白赖地争取来的机会。
人家没有义务一直管我。
越想越惨,这会儿不止我的眼睛,我的鼻子也酸了,好不容易把绳子卷好,可又没地儿搁,我尴尬地拽着另一头,感觉自己像个野地里长出来的小白菜。
周围的大白菜都被人摘走了,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
但我把自己越想越惨,反倒逐渐冷静了下来。
天色蒙蒙亮,我看向前方,意识到我们大概是已经从原来的那段骨头谷走出来了。
前边的山谷明显更宽广,然后逐渐收缩,至于再远,就看不太清楚了。
没时间再纠结了。
我头脑发热,把绳子留在了原地,像萧肃生那样牵着另一头继续往前走,这样如果他们万一还回到这个地方的话,起码还能知道我大概去的方向。
我就这么一直牵着绳子走,只觉得四周愈发安静。
我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这种感觉,我走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象身后跟了什么东西,可
我现在是一个人,我压根儿不敢回头看,就这么硬着头皮一直低着头往前走下去。
差不多也就十分钟左右的功夫,我就听到了前边有动静传过来。
我非常惊喜地抬头看过去,前边挺远的地方有尘土弥漫起来,灰黄模糊的一片。
我顿住了脚步。
面前发生的一切像是沙漠绿洲的翻版,我没想到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骑马持长枪的阴兵军队,上一秒还似乎远在天边,下一刻便已经赶到了距离我不远处的位置。
回头跑是根本来不及的,并且我刚狂奔完一段时间,还没完全喘过来气,小腿酸胀。
不过我也不敢继续往前走,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却也不敢叫出来,就直直杵在原地,感觉因为太大力,手里握着的石头估计已经把掌心都给扎破了。
为首的那个估计是阴兵的头儿,身后还跟着个举着旗子的小兵。
不过那旗子破破烂烂的灰蒙蒙的,看不出来上面写的什么字。
搁在以前,我也不敢想象。
一堆脸上还挂着烂肉的骷髅在现实中冲着我迎面而来的时候,我还能不尖叫着跑路。
仿佛只是片刻之间。
阴兵大军便已经近在了我的眼前,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灰败凋零的铠甲以及露出来的血肉模糊的身躯。
不过我已经成长了点了,恶心的呕吐感并不强烈。
他们看上去完全是没有意识的死物,但却仿佛都能察觉到我的存在,很及时地停止了行进。
那个头头勒住了马,两只空洞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眼眶对上了我的方向,我看到他的下巴一张一合,估计是在跟我说话。
但很可惜,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并且也对唇语没有任何研究,更别提他老人家连嘴唇都没有了。
但千穿万穿,礼貌不穿。
我认真思考之后,觉得这头头说话我还是必须要给点回应的,虽然我并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我的普通话。
在那头头姑且能称的上是嘴的部位有动作的期间,我一直时不时点头,嘴上还挂着勉强扯出来的估计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微笑。
短短的几个来回,对我来说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那头头终于没有了动作,黑漆漆的眼眶平稳地对准了我的眼睛。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用一根指头指前边,生怕不小心指到了前边的某个兵他以为我在骂他犯了他们的忌讳。
于是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努力压住止不住发颤的声线,我请示道,“哥,我想过去,能不能麻烦您们让我过去呢?”
我说完话之后很快便闭上了嘴巴,默默地等待着那头头的指示。
我这会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抬眼表面冷静地看向那骷髅头,他身下的那骷髅马冲我打了个响鼻。
我不敢动。
老老实实乖巧地呆在原地,这个时候已经把小时候装乖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睁着眼睛,露出那种连我自己都嫌弃的傻缺表情。
第40章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甚至已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好了随……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 甚至已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我的眼睛止不住地在那人的马上打转。
心里盘算着等一下如果出其不意把它从马上推下来的话,这马我能骑吗?感觉四条腿能比我两条腿跑路快一点……
四周很安静, 看得出来就算这是阴兵大军, 起码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 正当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 那骷髅头突然有了动静。
我吓了一跳, 一个激灵之后, 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手上拿着石头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塞到骷髅头眼眶里了。
那骷髅头却抬起了手,冲着身后, 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
我从没见过这么整齐划一的场景, 但我知道面前出现的这景象无论搁在哪里都是极具震撼的, 大概是每个指挥的首领都希望看到的画面。
旗子向一侧歪去,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响起,一眼望不到头的阴兵大军同时向山壁两侧分开,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像是摩西分海那般,从中间留出了可以供一人同行的道路出来。
我惊讶于它们的效率,说不出话来,当然,这会儿也没有可以跟我对话的对象。
但那骷髅头重新转了回来,经久腐朽的骨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知道, 它是在催我上路了。
我的内心也不是没有任何犹豫,只是现在一切被推动到了这个地步,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深吸口气,我拽着我的那根绳子头和我仅剩的那块儿石头, 迈上了前进的路。
从前我无论经过谁的面前都不会紧张,我已经习惯了旁人的打量,善意的恶意的,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从两边都是阴兵的道路中行进。
它们都没有实质性的眼睛,可我知道它们始终在注视着我。
看着地面或者抬眼望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蒙蒙雾气的天,似乎都打消不了我内心的恐惧和抵触。
越往里走其实越能闻到尸体上传来的腐烂气息,我只能尽可能地控制好自己不表现出来。
我就这么一直走了很长的时间。
久到我已经麻木了,虽然对它们很抱歉,但我内心的敬畏感已经被消灭得所剩无几,甚至开始给见到的每个兵编号。
哪个脸上的肉还比较多,哪个有兵器哪个没有,哪个高一点壮一点,有没有谁生前会帅一点……
到后来太无聊了,连给它们编号我也再提不起兴趣,开始思考人生哲理。
其实最难的不是走特别长时间的路,而是走不知道有多长的路,压力和精神折磨会反复地摧垮一个人。
就算到了尽头,也不会有成就感,而是会在心里默默地想,哦,终于结束了。
我开始把玩手里的一小节绳子,重复在大拇指上打结。
可我没想到的是,在我重复完第五百五十次动作后,身边的阴兵们忽然开始有了动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忍不住回头看,正常的视力范围内,我是看不到那面旗子的。
但身后比较远的地方似乎是产生了骚动。
我看不清楚,但阴兵们的军队阵型却是打乱了,很多往那边涌了过去。
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形势下,我像是不存在似得,没有人管我,我也不至于自寻倒霉去八卦这些阴兵们到底都知道了什么。
不过往那边跑的阴兵越来越多,我手里的绳子时不时就往后扯几下,大概是有不长眼睛的给绊倒了。
我知道这绳子我再拎着就不方便了,得赶紧跑出去。
于是我甩下了绳子,瞅准了空档,正准备一个猛子扎进去的时候,猛的视野里蹦出来了一大团黑色的东西,在急速前进着。
我的大脑迟钝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那一大团黑色的玩意儿可不就是偷我三明治的那只小瘪毛吗?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偷偷摸摸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这里来了。
但确实很难相信,我这会儿看到它居然会产生了一种终于见到熟悉活物的亲切感。
但我很快想起来萧肃生他们说的话。
我放弃了原先的空档,急急忙忙跟上了这只黑色的獒。
阴兵人很多,限制了它的速度,也就导致了我这么个菜鸡都能勉勉强强跟上它。
大概是被偷走三明治的悲愤和拼了老命想要逃脱阴兵的信念转化成了我的动力,要是搁在之前我早就不行了,这回居然一直吊在了它的后面。
并且,随着我们越来越深入,前边的阴兵也越来越少。
我知道有戏了,咬咬牙,继续奔了过去。
这回没过多长时间,前方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我心中一喜,转过了弯,狭□□人的山谷终于被我甩在了身后,前边出现一大片空地。
两扇黑色的巨型石门屹立在眼前。
但跟强巴说得又不太一样。
那只獒突然便停了下来,坐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我才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追着一只狗追了老半天?
我真是出息了。
但我很快就开始没出息起来,我不敢往前走,因为那狗就在前头,我也不敢往后走,因为我害怕那狗东西会从后面扑过来。
我也站在了原地,一人一狗,隔着大概十来米的距离,冲着同一个方向。
挺搞笑的。
但我渐渐开始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劲儿了。
那只狗很快便回过头,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觉,但它看了我一眼。
就是那天晚上隔着车窗吓我的那个!
那一瞬间我是想直接蹿走的。
但我的腿子和我拼命呼吸的肺并不允许我立刻就这样做,那狗也没有发现了我要向我走过来的趋势。
甚至我有一种感觉,它估计早就知道我在后面尾随着它了。
这么聪明的吗?我心里想着,看到它不知道为什么站了起来,抬起两只前脚,猛地一跃,截住了从我身后抛过来的东西。
我去……
一声唿哨声之后,那只獒哈巴狗似得跑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被身后的人一个飞扑,直接给按到了地上。
脑袋磕着地面,我本来就累得很晕,眼前星光闪烁。
好一会儿之后,看清眼前上方的脸。
关…关金乌!
我不是特别能记得住人,但到底都认真研究过人的档案了么,并且这小孩儿当时扎着贼酷炫的彩色小辫子,还是很有记忆点的。
不过眼下这未成年换了身更加干净利落的装束,身上衣服的布料是黑色的,但是又挺有光泽的,我看不出来是什么,只见他头发还是扎了不少细细的长辫子束着,装饰着银线还有几个银打成的羽毛形状的东西。
别说,这小孩儿骨相好,其实是挺配的。
但,这么浮夸的吗?
来个山里还有这好心情……
我无语了,但虽然敌强我弱,我眼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开口就问道,“就是你小子让那小黑瘪毛把我的三明治偷走了?你们高三寒假这么长的吗?没有作业要写吗?”
我连着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本来气就不匀,还被他压着,呼吸更是困难了。
关金乌估计还以为我这会儿要对他下手,伸手便卡住了我的脖子,一脸冷酷地说道,“老实点,不然你的这小脖颈,看着跟藕一样脆,我单手就能扭断,信不信?”
他手上带上了力气。
我觉得我挺老实的,但我不知道这小子的手劲儿这么大,这一下卡得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面皮发胀,连着磕了好几声,撕心裂肺的架势,感觉下一秒心脏都要被呕出来了。
关金乌明显吓了一跳,把手松开了,他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大概以为我在碰瓷儿,“别耍花样,我都没用力气,没有那俩人在,你无论如何都打不过我,你放心。”
他非常嚣张,居高临下地睥睨了我一眼,大概是自认为非常挑衅地拍了拍我的脸。
如果搁平常人,关金乌大概可能觉得那人会暴跳如雷,但很可惜他挑衅的人是我。
我跑了一路没吃没喝的,不止腿软,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虽然有他这个负担,但躺着还能歇会儿,我压根儿就暂时放弃了挣扎。
关金乌见我没有动静,脸上那种装作大人模样的戾气随着时间逐渐消散了点,不经意间露出了那种类似于好奇宝宝的眼神儿。
“哼,”他冷哼一声,“一块儿破三明治,连肉都没有,难吃死了,也值得惦记这么长时间。”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头的地方,低下头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派人调查我?”
我沉默不语,我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用这么凶巴巴的语气,配上这样兴奋的神情的。
并且,在这个地方,没有肉的三明治才能吃得下去吧……
片刻之后,关金乌大概是意识到了,很快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非常干脆利索地从腰上掏出了把有点弯曲的匕首出来,他二话不说便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眼神发狠,“从现在起,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了没?否则的话,刀刃划过皮肤。”
嘴角噙着兴致勃勃的笑,他猛地俯下身,匕首往我的脖子上压了压,“这么珍贵的血,白白流掉应该很可惜的,是不是?”【你现在阅读的是西西小说网xixi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