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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我出生的时候在育婴室里, 你在我左边,刚巧我是左撇子习惯往左看,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外人, 小学初中你一直是我的同桌, 你离开是那天我就在想这辈子能不能看见你披上婚纱?哪怕嫁的不是我!

当听到苏醉的那些话时,我想我们完了,彻底完了!可经过这几天的沉淀, 我想可能我们真的要纠缠一生了。

虽然这一生短暂如烟花, 起码它绚烂过。

秦寒拿了条毛巾遮住摄像头, 利落地甩掉外套, 三两步挤上狭窄的小床, 紧紧地环抱住早就躺在被窝儿里等她的人。

她们就这样紧紧相拥, 不用交流也不需要对视,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明白她们要面对的一切是多么的艰难、痛苦。

这不是久别重逢的拥抱,也不是寄托思念的拥抱, 是彼此拥有、心意相通的拥抱,也是即将分别的告别仪式。

这种时候, 她们都没那个心思,只盼着时间走慢点,哪怕是可怜她们也好, 走得再慢一点, 哪怕是一点点,她们如此相拥的机会不多了。

与这边氛围截然相反的隔壁房车里的新鲜的小情侣正吻得热火朝天。明明只是下午才确定的爱人关系,明明整个晚上她们都挨着坐在一起, 利用一切机会牵住彼此的手, 可仍然觉得不够。

浓烈的、不熟练的吻就像她们是就别重逢的恩爱夫妻一般, 用亲吻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

真是一轮明月照九州,有人欢喜有人愁。

都说恋爱会让人变傻,变傻1号陆星河正抱着变傻2号苏醉傻兮兮地笑着,仿佛她们是天地间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傻瓜!苏醉的脸上也全然没了冷艳的气息,任谁看了都谁觉得她只是个普通的傻大姐。

亲一会儿,笑一会儿;再笑一会儿、亲一会儿。苏醉终于想起了正经事儿,她稍稍推开又要亲过来的陆星河,“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下午的时候……”

陆星河立即打断她,“不要说分别的事!”

“不是那件事,是一个秘密!”苏醉正色道。

抓住陆星河不太老实的爪子,她正色道,“小河,你想过你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或者说它是怎样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生活在一本书中世界,你只是这本书里不着笔墨的无名之辈,那你会怎么样?那些自视甚高会被摔得粉碎吗?会觉得不真实而放弃对生活的追求吗?又或者一笑置之把它当成玩笑话,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呢?

苏醉不知道陆星河知道了这样的真相会如何,但是她要全盘拖出,包括有一天她会像来时那样突然地离开。

生活本身就充满了未知和意料之外,陆星河认真地听着苏醉的诉说,偶尔附和一句。

“憨憨是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养的宠物,只是,”苏醉的目光穿过空气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她差点忘记了。要不是憨憨变成缩小版她差点都认不出来。

随之,一点点旧时的记忆浮出水面,她还想探寻记忆的深处,却仿佛遇到了屏障。

陆星河晃了晃有些失神的苏醉,“想什么呢?想你另一个世界里的老情人呢?”那醋劲儿顶风都能飘出去五里地。

苏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没有老情人。只是,我好像忘记了很多。”她活得太久了,太多的记忆被遗忘。

“忘了就不想了,咱们睡觉。”说着,陆星河就要去关灯。

“等等。”苏醉伸手拦住她,“有件事我好像有眉目了。今天顾时辰跟我说他知道秦寒克顾时楠,我就好奇他怎么会知道呢?原来是有人告诉他的,这个人你也认识。”

苏醉看着陆星河,仿佛下一秒就要揭开一个天大的秘密。

陆星河听着她一点点的推敲,而不是说“我看出来的”这种话时,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在苏醉看过来时又舒展开,祥装没事儿人一样。

夜,漆黑一片。黑暗中最容易滋生恐惧和罪恶,天光照不到的地方人们肆意释放在青天白日中不敢出现的另一个自己,一个阴暗、卑劣的自己。

男人拎着铲子在丛林中穿行,他记得这条路,大概在什么地方有棵老树根可以绊倒人,在什么地方有个深坑会崴脚……他都记在的脑子里,为的就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做这个勾当用。

因为兴奋和紧张情绪让他的喘息有些厚重,每一次呼吸都鼓动着内心的雀跃,他距离胜利越来越近,他要拿到所有属于自己的一切!

就是这里了,男人的手被临时围起来的木栅栏刺了一下。心里数着:一根、两根、三根……

嗯?数到标记好的地方时却没能碰触到事先藏起来的东西!?人呢?林子中一片黑暗,饶是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他,依然无法看清面前的事物。他掏出手机,借着解锁屏幕的微弱的光亮窥视地面,寻找自己的“猎物”!

本该隆起的一堆树枝却不见了,他看到了一双纯黑色的皮鞋!

“啊!”男人不由惊呼出声!是谁?他举起铁锹的瞬间,黝黑的森林中撒下一片刺目的光直直地打在男人的眼睛上,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铁锹就被人卸下,胳膊被反剪,一双冰冷的手铐拷在了手腕上。

“你,你们做什么!?”男人歇斯底里的嘶吼,毫无白天那帅气、俊朗的绅士模样。额前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滑稽又可笑。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这么晚了,你偷偷来这里做什么呢?找什么?还是要埋什么?”陈默鹰隼一样的眸子盯着眼前的男人,让对方感觉到一种无处遁形的无力感。

完了!一切都完了?不!只要他矢口否认,谁有证据证明他要做什么?

“我梦游,不行吗?”

“哈,也不找点靠谱的借口。”陈默摇头,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出一人的位置。

洛斌顶着一身的泥土站在了光影之下,“大哥,你是在找我吗?你想埋了我!?”他居然有些委屈,好似一时间无法接受兄弟相残事实的纯情少男。

“你!你!”洛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洛斌明明被他打死丢在这里,怎么可能又活了?

“你下手不够准确,当时他没死成,不过确实受了重伤,还有一口气的情况下被苏醉救了。”陈默摊摊手,就这么简单。

“苏醉!”洛文的后槽牙碾过这两个字,他冷静下来,正视陈默,“这位警官你的意思是我打伤了自己的亲弟弟?不可能!这都是你们的推测,你们没有证据!”

“怎么没有?”陈默举起拿在手里的铁锹,“这上面不是有你的指纹还有洛斌的血迹吗?这还不算证据?”

“还有,你给洛朗下药的证据我们也查到了。这次你可跑不掉了!”陈默的神色一凛。

洛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完了,彻底完了!怎么会?明明他都做了呀!

这时,苏醉从黑暗中走出来,真的没发现洛文身上有灵气,“我问你两个问题。陆星河受伤、秦寒被夺舍是不是谁教你的方法?那个人在哪儿?”

事已至此,洛文也懒得去争辩,反正一切都可以重来,他嗤笑一声,“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是怎么死的?死人还能复活?你不好奇吗?我无所谓,大不了重来,反正每一次都不能拿到洛家的继承权。但每一次都更进一步。”他仰头做沉思状,“下一次,我肯定会胜利的!”

“下一次?你什么意思?”苏醉的神色微变,难道这本书在无限循环?

“你说呢?书中的世界,我是死不了的!”洛文一脸的不在乎。

“你怎么知道?”苏醉追问。

洛文便不再开口。

陈默听了个大概,心中有疑虑但终究没问出口,其余的人只当洛文是疯子发言,什么书中世界?他们活得好好的。还死不了?当自己是吸血鬼呢?疯子!

只有苏醉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知道这是书中世界,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伤害这些人是为了掠夺女主的气运?”

洛文余光瞥向她,懒洋洋道,“我是半个洛家人,老头子看似对我挺好,其实根本没把我放在继承人的位置上,每一次、每一次都把家业传给最喜爱的小儿子!凭什么?我才是长子!不是我妈妈,他能姓洛!?”

“不是你妈妈嫁给了爸爸,你才改姓洛的吗?”洛斌纠正道。

“你闭嘴!”洛文愤恨地看着他,“要不是你们洛家为了躲避诅咒,老头子怎么可能和我妈结婚?结果他生了两个竞争对手给我,还不把产业交给我!凭什么?凭什么好事儿都被你们兄弟占了?”

洛斌无奈地耸肩,“什么叫好事儿都被我们兄弟占了?爸爸没给你钱开公司?没送你出国留学?他都没这么对我和洛朗!你疯了吧?爸爸对你的好你看不见?感受不到吗?”

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但洛总对三个儿子都不偏不倚,当然上了年纪后偏爱小儿子也是在所难免。

“每一次的结局都是洛朗获胜!他得到公司的控制权!他得到继承权!你这个傻逼还不如我!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教?”反而这一次不一样,洛斌竟然有孩子了!他的孩子被老头子重视起来,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只可惜,中途杀出个苏醉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切断女主秦寒的助力,让失去气运的女主去吸男主的气运,这样他就可以得到更多的气运,就可以有争取到继承权的机会。最终,还是满盘皆输!洛文垂下头,大不了他再重新来过。

苏醉洞悉了一切,她冷着眸子道,“放心,你永远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一切都是你的臆想。”她不会允许世界不停循环,那生活在既定轨道上的人们该有多痛苦?她不允许!

“你!”洛文激动地跳起,冲着苏醉冲过去,却被警员控制住。陈默下达指令,“带走!“

“等,等一下。”洛斌弱弱地喊了一声,他走到洛文面前,“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弟,但是感情还是有的,小时候你带我去酒吧学坏就算了,你这次做的事真的太让我失望了!那就好好道个别吧……”洛斌擦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扯着嗓子唱起来,“时光的河入海流……”

“滚!”洛文怒吼一声,调头便走,一刻都不想看见这个二货。

洛斌朝陆星河投去弱小、无助的眼神,他做错了什么?他差点被活埋,现在还要被凶手骂,没天理呀!

陆星河才懒得搭理她,牵着苏醉的手回房车去休息。

苏醉却眼神迷茫,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92章

一夜之间, 直播间第二有人气的男嘉宾消失了!

当然,这档综艺节目就两位男嘉宾,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牛奶系小帅哥——洛朗!

导演: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一夜之间换嘉宾, 突然不太敢继续拍摄下去了呢~

因为洛家的事,洛斌协同警方调查,洛朗及时过来替补。

“其实你不来也行, 我让我姐从公司拽个流量过来也一样。”顾时辰对发小说道, 顺便体贴地帮他敲开鸡蛋壳, 方便他剥。

【哇~顾影帝好体贴哦~】

【我怎么嗅到了基情的味道?】

【洛朗和洛文是兄弟吗?长得不太像, 但都好帅哦~】

【我苏影后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陆大小姐对苏影后更体贴, 你看鸡蛋都剥好了、切开了放在碗里, 啧啧啧!小助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小助理本助——陆星河兢兢业业地伺候着她的女朋友。

苏醉哈欠连天,脑子也有点浑, 她甩了甩头,“怎么这么困?”

“昨天没睡好呗!”陆星河盛了一勺子粥递到她的唇边示意她张嘴喝下去。

苏醉边享受着来自女朋友的投喂, 边思索自己是不是退步了?以前她修炼的时候那都是几年不需要入眠的,怎么昨天熬了一个夜就困成这样?这不符合……

“想什么呢?快吃饭, 一会儿凉了。”餐桌就摆在室外,陆星河两只手忙着轰走小蚊虫,根本无暇继续投喂, 只能催促苏醉赶紧吃饭。

被打断了思绪的苏醉乖乖地端起饭碗吃了起来。“嗯, 今天的粥挺好吃的,馒头也不错。”她称赞道。

边上的工作人员腹诽:这苏影后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粥是速冻食品熬制的, 馒头是早餐店随便买的, 这就好吃了?

吃完饭, 重新分组,这次没什么悬念,顾时楠顺利地和秦寒分在一组,苏醉被陆星河认领,剩下的两位男士自动组合。

洛朗还特地过来同苏醉打招呼,“苏姐姐,又见面了~”漂亮的虎牙在他笑的时候露了出来,显得俏皮可爱。

苏醉有一瞬间的晃神,旋即打了个哈欠,笑着摆了摆手。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熬夜的关系,苏醉一整天都哈欠连天,精神萎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昨天夜里出去长跑了呢,所以这一整天的拍摄镜头大多给了秦寒、顾时楠;顾时辰、洛朗这两组嘉宾。

哈欠了两天临到第三天的傍晚,苏醉才有了点精神,主要是这时候憨憨又过来送饭了。

“憨憨,谢谢你的投喂,不过你不要总出来,很危险的!”苏醉揉揉它的小脑袋,然后解开绑在憨憨肥硕腰背上的绳子,取下饭盒。

饭盒刚被拿起来,一件东西便从憨憨的背上滑落下来,苏醉拾起查看,那是一只很古朴的小布袋,上面绣着一颗闪亮的星星,袋口被绳子紧紧地勒住仿佛要藏起某个秘密一般。

“这是什么?”苏醉冲着憨憨晃了晃。

憨憨眨着眼睛看她,像是在说:你打开看看。

打开看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苏醉放下饭盒,准被打开布袋。

“这什么?好脏。”陆星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醉的手一轻,袋子被陆星河夺走,随着她扬起的手臂被抛出去老远,好似某种呼之欲出的谜题也随之被扔出了九霄云外。

“小河?”苏醉仰头看她,昏暗的天空下她看不真切陆星河的表情。

“我在呢。”陆星河扶起苏醉,“吃饭了,吃完饭我们就可以撤退回家了,录制完成了。回家数钱去~”她的声音轻快,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苏醉还想问什么,但转瞬即逝,她记不得了,忘了。遗忘的速度越来越快,刚才她要做什么来着?

憨憨还想打陆星河的小腿,却在陆星河看过来时悻悻地收回了爪子,它瞪了眼陆星河,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良久,才转身回了林子。

苏醉这一餐吃得极慢,她太困了,这种困是从没有过的困倦,她好想睡觉啊~。看着陆星河为她夹菜都变成了慢动作。

“小……河……”苏醉呢喃道,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总觉得似曾相识?她们本来就认识啊,她们是最亲密的爱人不是吗?

不!一道残影在脑海中闪过,她抬起手试图去遮挡陆星河的上半张脸,手才抬了一半,大脑就被瞌睡虫入侵,眼皮不争气地合上,最后的感觉是有人温柔地托住了她的头。

陆星河放下手中的筷子,帮苏醉调整了一下睡姿,让她看起来更舒服些。她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端详着苏醉,眼神在的她的脸上描摹着将她的样貌深深地记在脑海中。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不是因为天色渐晚而是被乌云笼罩,闷不透光的黯黑。

导演派了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嘉宾,“晚上有大暴雨,请大家抓紧时间往市区赶。”

秦寒连东西都没收拾,已经带着顾时楠在返程的路上。

顾时辰被保镖接走,剧组的工作人员还在忙活着收拾器材,也都到了尾声,只有陆星河这边毫无动静,好似她们是来这儿度假的,假期才刚刚开始。

“陆姐姐,你好淡定啊。一会儿有大暴雨呢!”洛朗信步过来,目光在睡着的苏醉身上逗留了几秒钟后对上了陆星河不善的目光。

“是啊,有大暴雨你还不敢进收拾东西回家?”陆星河道。

“我等着蹭你的车!”洛朗扯起一抹天真的笑容,锋利的虎牙露了出来闪着寒光。

“没空位了。”陆星河冷言拒绝。

洛朗无辜地耸耸肩,毫无被拒绝的尴尬,反而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潇洒地转身继续在录制场地里溜达。

陆星河仰头看着灰墨色的天空,心头压抑得难受,人生聚散离别就是这么突然,她还以为会和苏醉多待一段时间,可……

她微微叹气。

一滴雨落在眼角上,顺着脸颊落下。

离别的钟声敲响了!

陆星河打横抱起苏醉朝着林中走去。

在她的前方聚集了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将前路照耀得通亮。

憨憨守在林中,身后跟着它的“狗腿子”,它们的眼神中透着哀伤。

“干嘛?又不是……”其实就是,这次分开便是生离死别了,再无相见之日。

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最终苏醉不会带着梦境中的记忆醒来,她会好好的活下去。

一朵鲜艳如滴血般的彼岸花在陆星河的手中盛开,她将这朵花悬置在半空中,花儿仿佛寻找到了土壤一般活了过来,茎叶下生长出脉络延伸到苏醉的身上,最终它回到了属于它的地方。

“封印解开了,你会想起很多事。不开心的,开心的,但都不重要了。一切都结束了。”陆星河俯身轻轻地在苏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临别的吻,格外的甜美。

陆星河咬破手指,朝着空中弹出一滴血,血滴在空中幻化成一道符咒,漆黑的林中半空撕裂开一道口子。

就着破损的手指,陆星河在苏醉的额头上写下一道归程符,每一笔都那么虔诚,符印上灵气充盈。符成时,陆星河的眼中已盈满了泪水。

时空的口子越来越大。

陆星河做了个托举的动作,苏醉的魂魄从身体中飘出,头顶的符咒是指引,魂魄按照既定的轨迹飘入了时空隧道。

憨憨仰着头,目光随着苏醉的魂魄移动,喉咙里发出悲伤的低鸣。

熟悉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时空的裂隙逐渐愈合,一切都结束了。曾经的世外桃源将会变成人间地狱。

尘埃落定。

忽地,憨憨冲着陆星河低吼起来。

“诶!”陆星河指着憨憨,警告道,“别想再咬我!”她摊摊手,“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好聚好散。”

憨憨露出极少的眼白,斜睨了一会儿陆星河,带着跟班的小熊猫走入森林深处。

陆星河叹了口气,当年真不该心软,没给这小畜生下足够的药让它在被丢进镜花水月前醒了过来,害自己被咬了一口。她摩挲了一下手背上的旧伤疤。

它们还不能走,要留下守住这个世界,它不可以崩塌!

陆星河伸手在空气中撕开一道口子,口子对面是明亮的房间,她抬腿迈了进去。

身后的空间缝隙随机合拢。

换上舒适的拖鞋,陆星河走下二楼,在楼梯口驻足了几分钟,目光温柔、眷恋地凝视着客厅沙发上的纤细背影。

陆母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早晨没来得及打开的报纸,似乎看到了一条好笑的笑话,她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报纸翻页,这次她看得很仔细,不出意料是财经版块,看得出神时她伸手去茶几上摸索果盘。

一块切好的苹果就被递到了面前。

陆母抬眼看见宝贝女儿,慈祥又宠溺地笑了,“睡醒了?饿不饿?”她张口吃下女儿投喂的水果,收起报纸看着宝贝女儿,仿佛忘记她是和朋友一起去参加综艺这件事了。

“不饿,”陆星河环住母亲的手臂,靠在母亲的肩头,小女孩一般撒娇的口气喊了声“妈妈~”

“哎~”陆母摸着女儿的发顶,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好想你啊,妈妈~”陆星河喃喃自语。

“傻孩子,妈妈不就在这儿吗?”她重新拿起报纸继续关注起了财经动态。

“妈妈,下雨了,明天不要上班了,在家陪陪我吧~让公司的员工也放个假。”陆星河提议道。

“好~”陆母满口答应。

陆星河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妈妈你要好好地。

另一个世界的苏醉,你也要好好的!

第93章

倾泻而下的瀑布一样的大雨几乎将整个世界掩盖在水中。

阴暗的空中, 高于大厦百尺之上的空中,凭空撕开了一道口子,陆星河穿着一身玄色的袍子, 脚踏一双绣着金星的软底靴子从另一个空间穿越而出。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一条无形的空中桥梁之上, 雨水自动绕开她的身体,那一身玄袍纤尘不染。

站定,一双冰冷的眸子凝视着对面的人。

洛朗还穿着那身休闲服, 他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嘴角咧开, 越咧越大逐渐咧到后脑勺, 那一层薄薄的人皮如同蚕褪壳一般被褪下, 皮囊之下是披着一头如墨长发的少女, 少女身着白衣与陆星河相对而立。

“陆门主,好久不见!”少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身体像是被海浪裹挟着飘来飘去、浮浮沉沉, 脑子也乱糟糟的,尘封多年的记忆浮现出来又拼接在一起, 勾起诸多情绪。

苏醉眉头紧锁,梦境困住了她的手脚, 她却无力挣脱,耳边响起了一把焦急的声音,是谁?啊!想起来了, 是一切的开始……

“老公, 快来,这有个孩子!”女人急得不行,可碍于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她无法在湿滑的河边蹲下去检查半趴在岸边的小女孩。

“你可别过去!”女人的老公第一时间担心老婆, 他让妻子站在更安全的位置上, 自己走到河边把女孩从河里拽了出来, 过程中脚底打滑了两次。

他试探了一下鼻息,松了口气,对老婆笑道,“老婆,放心吧,还活着。”

“真可怜,这世道不安宁。”女人抚摸着肚子,“老公,我们把她带回家吧,给她口吃的。正好我要生产了,到时候她还能帮我的忙。”

“行!”男人满口答应。他背起小女孩,扶着老婆,朝家里走去。

那是一处独门独院的三间瓦房,男主人叫二壮,女主人叫瑛娘,他们和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一样勤劳,对生活充满希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没有孩子,但终于在成婚的第十二年瑛娘怀孕了,他们幸福地期盼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苏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木床上,柔软、干燥的棉被和温暖的褥子让她以为是在梦境,但看到陌生的瑛娘时还是一激灵吓得弹跳起来。

“哎呀,别害怕!别害怕!”瑛娘举起手,表示自己是个没有攻击力的孕妇,“我在河边发现了你,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真是造孽。不用担心,衣服是我帮你换的,我也是要当娘的人了,看不得孩子受苦。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过几天我生孩子,你帮我端端水什么的。你要是不愿意,等伤养好了就走,我到时候给你准备点干粮。”

“放心,我和我丈夫都是老实、本分的农人,不会伤害你。”瑛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当着苏醉的面喝了一口碗里的米汤,然后放在床头让她自己来。

遇到了什么事?

苏醉垂下眸子,她遇到了一位得道的仙家,他称赞她举世无双、超凡脱俗,要收她做弟子。

从记事起就流浪在天地间的苏醉最想要的莫过于一个归宿。看着那仙风道骨、衣袂飘飘,听着旁人对仙家的溢美之词,苏醉就点头跟着他去了。

谁知这一去,就进了狼穴。她被仙家用寒铁制成的铁链锁了起来,每日抽取她的血来修炼。日复一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那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被困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仙家在她的面前自燃,一把无名火把他烧成了灰烬,苏醉才终于找到机会逃出来。

她知道这世上有恶人,只是不知道在外人口中的“善人”在人后居然也是恶人!那这世上还有善良的人吗?

有的。

比如瑛娘和二壮。他们很善良,但,苏醉看得出瑛娘脸上蒙着的灰土土的雾气,她怀的孩子不该来到这世上,她会被自己的孩子克死!

可她不敢说,不是怕而是不忍心。

每天早晨,瑛娘都会被搀扶着坐在院子的桃树下边晒太阳边做活计,更多的时候是在缝制小孩子的衣服。

“小孩子长得快,不多做几件,很快就不够穿了。”瑛娘总是这样说,说的时候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二壮跟着笑,他会做好早饭,然后拎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儿,他们那么努力都是为了迎接这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小生命。

他们对苏醉也很好,保持着让人安心的距离,不会太过分亲热也不冷漠。他们尊重苏醉,给了苏醉最大的自由和尊严。这是从出生到现在都未曾有过的待遇。

苏醉喜欢这对夫妻,他们简单、快乐,可他们会迎接不幸,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苏醉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瑛娘的肚子,担忧地看着她。

瑛娘以为她是害怕,就笑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别看肚子这么大,孩子没有多大的,女人么总要经历这一天。我和我丈夫成婚十二年了,天天盼着孩子,终于,孩子来了!我要当娘了!哎呀~可算等到这一天了!”

“如果,这个孩子对你不好,怎么办?”苏醉试探地问道。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瑛娘夫妻是她遇到过最善良的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瑛娘笑了笑,“你呀,别看年纪小其实不是一般人。我也不瞒你,这孩子是我用命向神佛借来的。”她手上的活计没停,脸上的笑容自然,似乎早已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

“我可喜欢孩子了,但是命里没有呀!”瑛娘叹气,“看着别人家享受天伦之乐,我心里羡慕得紧。你是不是觉得我糊涂?”

苏醉点点头,她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舍得将本来就很短暂的一生缩得更短?只为了求一件事?旋即她又摇摇头,也许这就是欲望吧!因为太想得到了,即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瑛娘夫妻俩各自奉上一半的寿命只为了换取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即将来到这个家里陪伴他们走完不多的岁月。苏醉一时间不知是该替她高兴还是难过。

让她更想不到的是,瑛娘夫妻仅剩不多的寿命竟然是因为她提前终止了!

过了几天,瑛娘的孩子出生了。苏醉看她第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新生儿皱皱巴巴,眼睛也张不开,嘴巴张老大在那嚎着。

二壮欢天喜地,小心翼翼地从接生婆手里接过孩子,抱着宝贝一般抱在手上,“我当爹了!我当爹了!哈哈哈……”他小声兴奋地喊着,生怕声音太大惊吓到怀里的小孩子。

是个女孩,取名为月,极其珍贵的月。可惜长得好丑,苏醉在一边偷偷地摇头。

后来,瑛娘告诉她,“孩子一天一个样儿,过几天就好看了。”

果然,过了几天,那孩子竟然长开了,脸蛋儿粉嫩嫩的,嘴巴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小手小脚都好可爱~萌住了苏醉的心。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新生儿,喜欢得不得了。

瑛娘夫妻待她很好,她又无处可去,这段时间瑛娘坐月子,苏醉便主动承担了一部分瑛娘的活计,比如烧烧热水,摘个菜什么的小活儿。

苏醉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那是个与平时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上午。苏醉打了两桶水放在厨房门口留着备用,然后就拿起拨浪鼓去逗月儿玩。

院子里的知了没玩没了地叫着,月儿抓住拨浪鼓的一颗球不撒手,嘴巴里吐着泡泡,苏醉伸出手指去戳她的嫩脸蛋儿,忽地隐约听到了马蹄、嘶鸣和砍杀声,还有越来越近的哭喊、求饶声!

瑛娘也听见了,她让苏醉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往日里祥和的村庄早已变成了一片血海,村子的另一头闯入黑压压的一群恶鬼,它们见人就杀,杀死了便吞入腹中,鲜血顺着恶鬼的嘴角流了一地,一颗圆滚滚的人头从远处滚落到苏醉的面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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