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白就挑着这个点儿回来了,找一本医学书,过两天要用。那会儿蒋沐凡跟他正闹着心,他不想碰见谁。那两天还没降温,贺白穿着个驼色短袖和淡色的牛仔裤,外面简简单单的套了个白色的薄外套。他从前就是这样,喜欢穿干净清爽的颜色,不论春夏秋冬大家都会觉得他很随和。尽管话不多,但没那么疏离,跟之后的十几年的沉闷的贺白一点也不一样,衣柜里找不到几件黑色。他没打算在家多呆,最后一班回学校的班车是五点,他想找到书之后再回去。于是脱了鞋之后拖鞋都没穿,踩着他的白袜子就匆匆进了卧室。推开卧室门,屋子里面乱糟糟的。自己的床铺倒是很整齐,但下面的床铺却是不忍直视。被子被凌乱的揉在床上,枕头大大啦啦扔在脚下,两张书桌椅歪七扭八的横在卧室的正中央。一侧的桌子上也都是鸡零狗碎——没吃完的半袋薯片和一堆书本混在一起,稍有注意的话,在某个角落里还能找出一根笔或者一块儿橡皮什么的。地上扔着两个空的可乐瓶子,一个立着一个倒着,大白天的窗帘也没拉开,屋内昏昏沉沉的光线,搭配上这不忍直视的景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住了个脏兮兮的网瘾少年。平时周内的时候蒋萍要上班,忙,没时间天天收拾孩子们的房间,都是周末了才来整理整理。而且孩子们也大了,就算桌上再乱,蒋萍也从来不碰他们的书桌书柜上的东西,周末打扫卫生来了也就是进来拖拖地,换个床单被罩之类的。但就按这个打扫频率,平时两哥俩的房子虽然称不上一尘不染、干净无比,但也算整端。贺白大了之后,一直跟别人家的糙孩子不一样,他五岁之前是个疯小孩儿,摔摔打打一身泥也不觉得什么。但后面慢慢的,不知道哪一天就讲究起来了。自己就知道衣服要熨贴整端,鞋面不能踩脚印,手要洗的干干净净,指甲缝里一点儿脏东西都不能有。谁也没给他教过这些,可能就是遗传了蒋萍的爱干净,所以就算蒋沐凡平时不知道整理房间,也有贺白平时顺手就给他收拾了。但现在蒋沐凡离开了贺白,屋子里就像是打起了仗,放荡不羁,毫不拘着了。贺白看着自己屋子变成幅惨样就头大,再心里算算,他又是快一个月没回来了。无奈,贺白看了眼表,也没功夫把房间归置一通了。他有些烦躁的揉了把后脑勺,先把窗帘拉开了,让阳光照进来,再给窗户开了个缝换换气儿,而后着手在自己这边的书柜上翻腾了起来。贺白的书又多又厚,大二的时候就已经把柜子占满了,每天一本接着一本的背不完的理论,就这样还有很多书还没来得及学。宿舍的空间有限,他把自己不太用得上的都放在了家里,等学校老师要用了,再回来取一趟。这次要用的是一本跟临床心理学相关的小册子,刚开学的时候就发下来了。他们虽然说学临床的,什么科类在本科的时候都要学,但这心理学还是算偏门一点的,所以一直没用到。时间也有点久远,贺白也有点忘记了那册子被自己塞到哪里了,而且东西不大,在那些厚重的书本中有点难找。他在自己的书柜里找了一圈也没能找见,于是把重心放到了蒋沐凡那边的书柜。蒋沐凡那边的书柜他用了一半,贺白自觉地把两个人的书分得很清楚,蒋沐凡那半边的书他从来也不动。贺白兢兢业业的在自己那块儿地盘上翻腾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本自己要用的书。他记性挺好的,也是个挺会收纳的人,这书也是这学期才领的,贺白自觉自己应该不可能忘了这本书在哪儿放着,弄丢了那就更不可能了。家里就这么大,贺薇这姑娘虽然一直咋呼,她有胆在她这两个哥面前胡作非为,但绝对没胆子乱动这两个哥的东西。蒋萍也不可能,贺振华就不用说了,他忙得估计连自己家门往哪儿开可能都记不得了。那就剩蒋沐凡这个闲得慌的了。贺白把目光在蒋沐凡的那块儿放了放,打眼儿扫了扫——那闲得慌的小孩儿总共就那么点儿地方,随便一瞅就知道架子上是不可能有了。那就剩他那张狗窝一样的桌子了。用书心切,贺白也没办法,一边嫌弃一边仔细的在那瘫书桌上翻了起来。结果很快,那小册子就露出了个小边角出来,正悄悄摸摸的藏在蒋沐凡的语文练习册底下。蒋沐凡书桌上的书是一本一本,一层一层摊开了摆放的,仔细的人一观察就能看出来,这货是用完一本书或者笔记本,合也不合的就往旁边一放,慢慢的日积月累,这书桌就变成了这个层层叠叠的样子。贺白找到了自己的东西,也不多做留恋,抽出来就打算扭身离开战场。但就在把临床心理的书刚拎出来的时候,他不小心瞥到了压在那本书下面的一本光面的杂志上。学校用的书都是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就那本杂志颜色鲜艳,混在那些纸纸张张里显得格外醒目。贺白眼角眯了一瞬,觉得跟上次蒋沐凡慌慌张张藏起来的那本有点像。那天逮住蒋沐凡藏书,他没多想什么,蒋沐凡平时乖,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所以看什么书读什么报的贺白不管。但现在想起蒋沐凡那天合书的模样,还真有点叫人起疑,这小伙儿可从来没这样过,这是心里藏事儿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