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类的高中不比大学好说话,整个学校住校的基本上就贺薇一个人,况且那个时候还在放暑假,她一个人尴尬的住了几天之后,很快就被校方出面劝走了。学校不愿意帮人帮到底,还是怕贺薇一个小姑娘家在学校独居,日后万一出个什么事,他们付不起这个责任,于是也就刚好如了贺薇的愿,能让她赶紧收拾了铺盖卷回家住去。也正是那几天,贺白和蒋萍,贺薇都已经联系不上了。住校的时候学校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让她擅自回家,所以贺薇一路上担心坏了,她不敢想象贺白一个人在家要怎么单枪匹马的面对那个发疯都快跟家常便饭一样的妈妈。她战战兢兢了一路,只知道坐车往家赶,给贺白招呼也不打一个,迫不及待的就推大门而入。结果,现实果然不负所望。……贺薇进门的时候家里乱极了,就像是刚打过仗一样。同那十年之后……自己最后一次去新区的房子,见到的那间书房的场面,别无二致。……所有的目之所及都被狼藉在地,仿佛是一个发狂的野兽刚刚经过。满地的书本纸张,里面有许多复杂的琴谱,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理论书籍,上面混杂着破碎的玻璃,断了头的铅笔,还有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汨汨水痕。桌椅板凳被以各种形式推翻在地,有的不结实的椅子甚至断了半条腿,砸的坚硬的瓷砖地板上竟都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痕。墙壁上也都是若隐若现的暴力摔打的痕迹,有书角或是什么坚硬物件磨出来的划痕,甚至还有像是什么锋利的棱角挂烂了墙上的壁纸……那场面让贺薇害怕,不敢想这些都是谁造成的。那天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和在新区的时间近乎相似。只不过十年前的那天,贺白是在家里的,连带着蒋萍也在。贺薇不知道为何家里要被砸成这样,进门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下脚才算对。她如屡薄冰的走进了客厅,抬眼就看到了父亲的灵台,竟然被正正的摆在了客厅中央。一时间,贺薇不禁头晕目眩,脑中瞬时浮现出了无数种在自己不在家的最近几天里,这方小天地所能经历的各种灾难。蒋萍轻飘飘的坐在她后来坐了许多年的小沙发上,就静静地看着贺振华的照片发呆。而贺白则是一个人坐在另一头的餐桌前,他几乎可以说是瘫在椅子上的,像是累坏了的样子,贺薇进门见到人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贺白正上下起伏的胸口。他仿如是死守着什么,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对面是蒋沐凡弹了十几年的钢琴。当时的钢琴,其中的一角已经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了似的,被砸掉了一块黑漆。母子两人就这么在客厅僵持着,似乎是刚结束完一场战役。之后见贺薇进门,贺白黯淡的眼睛才忽然动了一动,可他连一句“你怎么回来了”都没能问出口,蒋萍就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样,嘴里嘟哝了句谁也听不清的话,忽然一个站起,就朝贺薇和贺白这个方向冲来。那个时候贺薇实在是慌了,她没辨出蒋萍念念叨叨的具体是什么,只是听到母亲的嘴里像是一声一声的在叫着“小芸”这两个字。贺薇猜那大概是一个人名,因为母亲尖利的声音一直在对着那个名字不断的谩骂着,诅咒着。接着,蒋萍便疯言疯语的来到自己身边,贺薇那时才迟钝的看到蒋萍手里捏着的一条木棍。那木棍眼熟,应该是家里的擀面杖,小臂那么长,母亲从前总用它给他们烙油酥饼吃,可现在却成了她用来攻击自己孩子的凶器。贺薇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躲开,肩膀就被贺白的大手朝一旁用力的一推,让她无法控制的后背撞到了钢琴旁边的墙上,生生的疼。贺薇感觉自己后脑勺嗡了一声,然后母亲手里的擀面杖紧接着就毫不留情的误打误撞的落在了贺白的肩膀上……那一下不轻,让贺白的半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站直了身体,大臂伸张,拽住了母亲胡乱挥舞的手臂。可蒋萍挣扎的实在是太厉害了,贺白两手并用的钳制都没办法万无一失,总是会有的没的的再挨上几下蒋萍的棍子。母亲的张牙舞爪之间,贺薇的耳边传来了贺白的急吼,他说让她回房间去,他说让她把自己锁起来,外面有他来处理,让她别听也别管。那背影是十足的坚实可靠,可贺薇却难过的实在动弹不得。最后在和蒋萍的厮扭之中,贺白实在力不从心,也就不再能顾得上跟贺薇的叮嘱了。蒋萍嘴里的话很难听,从那个“小芸”骂到了蒋沐凡,最后又从蒋沐凡,骂到了贺白的头上。她说他大逆不道,不知羞耻,白养他那么大,不明感恩,狼心狗肺,枉费了自己与贺振华的精心栽培……总之什么刺耳的话都有,贺薇听着都觉得那一句句,就像是一把把能插到人心里去的尖刀。贺白就那样不言不语,没有任何反驳的受着,他死死拽着母亲的手臂,不让母亲伤了妹妹,也不让母亲伤了她自己。顿时间,家里贺薇的哭泣和蒋萍的嘶吼,充斥了整个空间,映衬着贺振华那孤零零冷冰冰的照片,一切都凄惨至极。若是能有人再仔细看一下那灵台上的照片,此时此刻上面人的表情,仿佛都是在流泪。也不知道这天母亲究竟是闹了多久,她不断的用棍子抽着贺白,不管不顾的冲贺白身上摔东西,直至后来,她也就顺其自然的,开始摔起了蒋沐凡的物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