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颗粒在心脏散落,危险又怦然。李鹤然,我握住你的脸了。李鹤然的睫毛很长,眉毛也浓,鼻翼上有一颗淡淡的小痣。如果观察得仔细,还能发现他左眼下方还挨着颗痣。用小爷爷的话说,是“泪痣”。传说中,有泪痣的人上一世是死在爱人怀里的,爱人抱着他哭泣时,泪水滴在他眼下,便化作今生的泪痣,以作三生之后与前世爱人相遇的印记。有泪痣的人,一旦遇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便会一辈子不分离。小时候池峋只把泪痣的传说当神话听,如今若放在李鹤然身上,这个传说好像是可信的。这样想着想着,他又沉入梦乡,直到鱼肚白的天光照在他脸上。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的手昨晚有多不安分。他轻轻掀开被子,往里面觑着,看到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正轻轻捏着李鹤然右手的小拇指肚。李鹤然的手指很细,很温暖。池峋觉得自己应该将手放开,却又贪恋这种触感。正当他挣扎犹疑时,睡着的李鹤然忽然睁开双眼。毫无预兆。目光相撞。池峋手指一颤,将手缩了回去。“你醒了啊。”李鹤然问候了一声,便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进洗浴间换衣服和洗漱。李鹤然准备出门的时候,池峋也收拾好了。他跟在李鹤然身边,捏着手指,踯躅着。李鹤然察觉到异常,主动问道:“什么事?”“我可以去体育馆看你们训练吗?今天没课,我也不太想回学校。”“当然可以啊!我当什么事呢。”李鹤然笑道,塞给他一把伞,“走吧。”才走出门口,池峋便壮着胆子道:“李鹤然,我请你吃早餐吧。”这是他第一次叫李鹤然的名字,那三个字在他的舌尖生涩、柔软,延绵成诗。“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小店,你肯定没去吃过。”池峋继续说道。听到这句话,李鹤然来了兴趣。自己也算觅食高手,这片还有他没去吃过的店吗?“好啊。”他答应下来。池峋雀跃,脚步轻快领着李鹤然进入一条深巷,两侧分明是住宅。天是阴的,树木很绿很深,一些老人在门口摆了竹桌下棋,间或有啾啾鸟鸣与落子声重叠。池峋最终在一间瓦屋前停驻。木门大开,屋内陈放两张木桌。“阿奶。”他朝里面唤一声。一位梳着齐肩银发的老奶奶从里间走出来,笑吟吟道:“峋儿,今天这么早啊?”看到李鹤然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似一朵静谧的菊。“还带了这么漂亮的朋友来呀!”池峋与老奶奶全程讲着李鹤然闻所未闻的语言,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隐约感觉老奶奶谈论了自己,于是微笑点头作为回应。“老样子,两份。”老奶奶又返回里间。池峋与李鹤然在靠近门口的木桌旁相对落座。“你们刚才讲的是什么方言啊?”“淮南话”“你是安徽人吗?”李鹤然惊诧道。“算半个吧。我妈是安徽人。”“那你能不能教我说一句淮南话?”李鹤然对异地语言有着强烈的模仿欲。“先教你一句简单的。听好哈……”池峋清清嗓子,目光虔诚,“吾乎思你(我喜欢你)。”“什么意思啊?”“就……‘你好’的意思。”“噢。”李鹤然点点头,“吾……乎思你!我学得像不像?”李鹤然双眸亮闪闪地望向池峋,像等待老师颁小红花的幼稚园学生。“像。不过,神韵差点意思。表情、语气不到位。”李鹤然端正身体,学着池峋说话时的表情,目光深情如水,气息辗转:“吾乎思你。”彼时檐上清风撩落一片花瓣歇在桌上。池峋一怔。我也喜欢你。第4章 制造彩虹远天的乌云裂开罅隙,一束光穿过冷泠泠的人间山色打在池峋潮红的脸上。“你的脸怎么红了?紫外线过敏吗?要不我们坐里面那桌?”“不……不用。”池峋结巴起来。被李鹤然用刚才这副深情的模样说“吾乎思你”,实在是要命。那一幕的李鹤然,很像纯爱电影的主角,有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都说雨转晴的时候容易出现彩虹,可是好难见到。”李鹤然伸手握住悬于空中的光束,语气充满遗憾。池峋往菱形玻璃杯倒满凉白开,推到那光束下。“你看这是什么?”李鹤然低头,只见光束透过水杯,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投落一片好看的七彩光晕。他摊开掌心,接住那琉璃般的光。“池峋。”李鹤然忽然叫他的名字,慎重又庄严。一朵温软的云在池峋胸腔化开,撞开暖气流。“如果命运没有给你彩虹,你就为自己制造彩虹吧。”池峋的眸色烁动着,隐了水泽。从小到大,池峋见过太多同情的眼神,近乎上位者的凝视、高尚的施舍。只有在李鹤然这,他才感受到平等与尊重。在李鹤然的逻辑世界里,所有的事物都处于一个平面之上,也许这些事物形态各异,力量有别,但这都不能构成他们不被平视的缘由。“来喽!”老奶奶用木托盘端着两碗汤粉条吆喝着从里间走出来,在池峋和李鹤然面前各摆一碗。“好香啊!”李鹤然赞叹道。只见碗里汤色浓郁,杂糅着鲜美的牛肉、千张丝、粉丝,点缀着嫩绿葱花,他忍不住先啜了一口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