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用洗,赵佳欣就兢兢业业地呵护着那一点污渍。放好西服,全屋检查了遍生活用品,也没什么要添的,赵佳欣去敲了敲书房的门。“沈总,衣服我放好了,清洁阿姨下午会过来,晚饭需要帮您订餐吗?”书房的门开着,但沈兆庭没有抬头,片刻后,才回了句“辛苦了”,又说“不用”。沈兆庭的桌上,不是文件,也不是合同,是前几天沈令嘉送来的结婚照。有婚纱照,也有婚礼当天的跟拍,装在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里,沈兆庭今天才有空打开。他刚坐下时,时间刚过两点。等赵佳欣走了,好像只是一眨眼,再看时间,已经将近三点。那一沓照片,还剩下大半根本没翻过。沈兆庭随手翻看的动作,停在了三分之一的进度。他的眼神落在照片上,拇指轻轻摩挲着边缘,但思绪是有些飞回了沈令嘉结婚的那天。空气里的发胶气味、香槟泡沫、升空的粉色气球、细细的晚风。微弱的酒精,熏红的脸蛋,哭红的眼眶。这几年来,初宜在他怀里哭,没有五次也有四次。可其中没有一回,他像在沈令嘉的婚礼上那样狼狈。并不是初宜穿的亮片尖头高跟鞋踢在他的小腿上叫他吃的苦头。事实上,他当时怒气冲头,根本没怎么感觉到疼。那件被初宜穿过,接捧花时蹭上了花粉,至今都没有送洗的西服,和沈令嘉送来的婚礼现场照片大乱炖中,此时此刻,被他拿在手里,唯一想要留下的一张,初宜的抓拍。这两样东西,才是他真正的狼狈之处。恐怕,还要加上他当时义正严辞的怒火。沈兆庭在原位坐到了暮色四合。等他拿起手机,拨通初宜电话的动作,已经没有犹豫。他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认不清自己内心的人,但此时此刻,面对那张照片,分明是曾亲眼见过的场景,胸中那股热流,却才后知后觉地焯烫着胸腔,燎着他的血管。他也不是反应迟钝的人,很快就意识到,是婚礼后,初宜突然的态度转变,短暂的迷惑了他的思维。他被迫重新进入二叔和小侄女的相处模式,乃至于那分火星,在半个月之后,才看似毫无预兆地燎原般燃起。等忙音的十几秒钟里,他站了起来,食指轻扣着手机的边缘,又在原地踱起步来。“二叔?”“你在哪?”“我在学校,怎么了嘛?”沈兆庭停下脚步,一手按在书桌边缘:“一起吃晚饭,我去接你。”“啊……我在收拾行李。”不等沈兆庭再问,初宜就说:“宁城有一个物理模型比赛,我们小组的作品进了决赛,比赛开始之前,还有很多修改要做,所有组员都要去。”她问:“二叔,有什么事吗?”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只要见面,就能讲清楚。“什么时候走?”初宜道:“今天晚上八点的飞机。”现在已经五点了,初宜已经该出门了。可是,想见一面并不是做不到的事,话也很容易说清楚。沈兆庭的视线扫过桌上凌乱的婚礼照片。电光火石间,闪过他脑海的,是沈令嘉为期大半年的紧张筹备,所有细节,都力臻完美。他想起,那个昏暗的下午,在休息室里,初宜小心翼翼贴在他手背上毛茸茸的脑袋。想起她逃走时没有血色的脸。想起她近三年的郁郁寡欢。也想起,在沈令嘉的婚礼上,她哭着说,有时候,真不想再继续喜欢他。初宜值得一个不那么匆忙的,他的回答。初宜又叫了一声“二叔”,沈兆庭道:“吃过饭没有?”她乖乖“嗯”了声。“去校门口等我,送你去机场。”沈兆庭对她不说客套话,初宜也没有跟他客套的习惯,说实话,她也很想让他送。“可我早就跟组员们约好了,大家一起从学校出发。”她又问了一遍,“二叔,真的没事吗?”沈兆庭道:“那好。”“没事。到了机场,发条消息给我。”初宜愣了愣。“听到没有?”“好,听到了,二叔。”过了安检,初宜在登机口坐着等,拍了张航班时间给沈兆庭。沈兆庭又回她:【好】起飞之前,沈兆庭又问了一次,等她下了飞机,大概是算着她上了机场大巴的时间,沈兆庭来了电话。他的联络频繁,但又没有特别多的话要说,初宜主动道:“二叔,我们一起的同学有六个,吃住都在一块儿,你别担心。”在宁城参加物理模型比赛的一周,和之前半个月一样,初宜跟沈兆庭保持着微信上的联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