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突然哽咽得没法开口说话,嘴唇张了又张,除了愈发揽紧她以外,竟不知说什么好。漆黑的长睫颤了一颤,心跳得很厉害,末了,他闭上眼,轻轻地说道:“阿陵。……你还记得我。”
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
他已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病瘦孱弱的少年,今时今日,他身形挺拔如竹,比她高上许多。
尽管如此,他微微弯下腰来,好让她可以够得到他。
闷闷的声音,从他肩窝那里响起。似乎离耳廓太近了,稚陵的声音传来时,仿佛无形的羽毛,轻轻刷在他的耳廓里,酥痒得叫人头皮发麻。她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如既往温柔的笑意:“我记得,都记得。”
他喜极而泣,长睫上沾了一两颗晶亮的水珠,在暗淡的光线里,闪了又闪。他嗓音清冷,却含着失而复得的欢喜,只喃喃重复着:“阿陵,阿陵……。我好想你。好想你。”
钟宴像突然想到什么,身形一僵,“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稚陵却拥紧他,仿佛终于找到一处避风挡雨的港湾一样,抓着他青衣褶皱的手微微发抖,只说:“我,我找‘他’要了令牌。”
钟宴莫名觉得依稀有别的视线,正落在此处,侧过头来,透过这扇花窗,正正看到窗外黄昏夕照里,一道玄衣矜贵的身影,定定立着,目光一瞬不瞬,幽幽注视着他们两人相拥。
离得只有一窗之隔,绿纱窗朦朦胧胧,即墨浔眼中伤痛不甘清晰可见。
他就那么望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里。
她对钟宴,没有一丝……称得上恨意的东西。
如她所言。他等她等了十六年,可钟宴何尝没有等她十六年,……甚至更久更久,他等了二十年。
若连他也能称得上一句情深,钟宴待她的心意,便是情深似海。
她委身于他,不过是情势所迫,要依附他罢了。可她对钟宴却是真真切切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若是有的选,她不会选他。
若是没的选,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了,哪怕他再好,现在,她也不会选他。
若是二十年前,钟宴他不曾为了建功立业离开宜陵不告而别,稚陵或许早就和他成亲了,后来也许有些坎坷……却仍然会很幸福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