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澈来回了好几遍,才将那几个托盘端到了内室的桌子上。
闻澈一手端着茶水,一手端着痰盂,等着岑令溪起身后漱口完,扶着她靠在榻上的枕头上,为她调整了个合适的位置,这才去一边净了手,端起一边托盘上的小碗,坐到了榻上。
瓷质的勺子轻轻搅动着里面的粥,勺子便在碗壁上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来,一时也搅乱了岑令溪的心绪。
她印象中,在宫中侍奉先帝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即使是在她小产之后,先帝也只是嘱咐宫人好好照顾她。
也是,先帝那段时间极其重视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腹中怀有子嗣,很可能是大昭未来的储君,后来小产了,先帝对她自然不会再有半分怜惜。
她很清楚,因为先帝对她而言,是君,她是臣。
类似的话其实在她快要出嫁的时候,家里请来教她规矩的嬷嬷也说过。
那个嬷嬷当时和她说:“等娘子出嫁后,要用心侍奉夫君,不得有任何偏差,不能让夫君因为后宅的事情,有所烦心。”
她一一记下,嬷嬷有问她,“知道为何要称呼未来的夫婿为‘夫君’、‘郎君’么?”
岑令溪轻轻摇头。
她自小没有学过什么《女则》、《女训》、《女诫》一类的东西,入宫后学习的是宫规,是怎么伺候天子和皇后的规矩,以及如何对待高位嫔妃的规矩,从来没有学习过这些。
嬷嬷的话她没有忘记。
“是指,娘子要以夫为君。”
以夫为君,便是从前在宫中如何侍奉天子,嫁人之后便如何侍奉夫婿。
更何况,闻澈的身份在大昭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故而岑令溪很自然地将闻澈当成了从前的天子对待,除了不叫“陛下”叫“郎君”外,其他一应都是按照宫中的规矩做的。
倒是闻澈这样对她,反而叫她有些不适应。
闻澈察觉到岑令溪走神,便将手中的小碗搁在一边,替她将垂落在一边的碎发理了理,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事情么?可以说给我听吗?”
岑令溪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本来闻澈应当是不会继续追问的,但这次,闻澈却难得追根问底,“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毕竟我已经耽误了你六年。”
岑令溪深吸了口气,还是将嬷嬷出嫁前告诉她的话挑拣着和闻澈说了。
闻澈最开始只是皱了皱眉头,后面的表情愈发不悦,岑令溪察觉到后,便止住了自己的声音。
闻澈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那是别人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又或者说,我们家的规矩,是由你来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