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往前迈了两步,抬起手指着江独慎怒喝:“这么多长辈在这里,你这是什么态度跟语气?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废物!”
曾经熟悉的怒骂唤起江独慎埋葬的回忆,他收紧喉咙,平静的黑眼氤氲起阴暗,不自觉地绷紧下颚,但他又很快对自己的反应做出了控制,他强迫自己舒展肩膀,放松腰背,并且将左手插入裤袋中,通过做出轻松而游刃有余的姿态来对自己做心理暗示,平复心底蔓延的憎恶。
“噗嗤……“突兀的,一声响亮的喷笑打破了凝重的氛围,明朗这位“助理兼保镖”长腿一迈,挡在了自家江老板面前,高大的身躯轻而易举把男人掩藏在身后,牢牢护住。
“逆子?这是什么古装台词,好土。”
“哪来的毛头小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中年男人横眉竖眼,转过头对着江独慎又骂:“早听说你在外面搞男人,什么肮脏玩意儿,在外丢人现眼也就算了,还敢往家里带!”
江独慎一瞬间瞳孔微缩,眼里的漆黑深潭翻涌成风暴,薄唇微微发抖,一个大步想越过明朗将人护在身后,却被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挡了回去——
“你好,先生,本人不是什么毛头小子,是江总的助理,我跟着江总来谈生意应酬,不是跟他来见‘家长’,啊,不对……”明朗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挑眉:“我一直以为江总父母双亡来着。”
“你!”
“行了!都少说两句!”老人重重拍了下轮椅的木质扶手。
明朗没有理会,微侧身,助理人设上身,低着头装模作样向江独慎请示,声音却大的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江总,这江氏集团待客态度傲慢,您看在往日情分来参加生日宴,但来了十分钟了椅子都没得坐,一群人杵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迎客还是送客,依我看不是什么正经的合作方,不建议接触啊!”
江独慎看了一眼明朗,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见这小子趁背对其他人朝他不断挤眉弄眼的,有些无奈又莫名想笑。
但其实最让他意外的是明朗话里话外的那些含义。
给他扣了个“看在往日情分”帽子,先让他占据道德高度,然后替他划清界限:他是来参加生日宴的,是外人,是宾客,最后再明面上责备江家态度,实际暗地里威胁江家如果需要他这个“合作方”的帮助,就应该清醒点端正态度。
滴水不漏,反客为主。
江家多年未曾联系他,这次不惜用老人的遗物为借口逼他回来,自然有所求,但他们又拉不下面子来求一个弃子,戏就要做全套,既有人唱红脸给下马威责备他,又有人唱白脸一嘴一个“一家人”企图换起他离家的愧疚和自责,恐怕待会,他的母亲就要下场,演一出母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