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想到那个熟悉且漠然的字眼,谢妄第一次感觉到遍体生寒,身体里更是窜出一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欲望。
他周身沐着强烈的红光,漆黑的眼眸瞬间漫成一片赤色,胸口的伤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本来齐肩的乌发一下子长到了腰际,浑身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怖的气息。
血滴子战战兢兢,立刻想要溜走,可惜一股强大震荡的力量顷刻间便将它碾碎成灰。
尘土飞扬,游动的发丝飘过少女干涸的唇瓣,颤抖的睫毛。
他低头凝视:“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疾驰的身影化作鹰隼,飞速掠过树梢。
虞绵绵被人抱在怀里,感觉整个人像是搁浅的鱼,不止呼吸困难,浑身还散发滚烫热气,好像很快就要渴死了。
她混沌不清胡乱嘟囔:“呜呜,我不想死……我还没回家,还没跟喜欢的人表白呢……”
她本能地抓住唯一的冰凉,脑袋使劲儿地往人颈窝里拱。
感受到颈间滚烫的鼻息,抱着她的人影微微一僵,而后轻柔地拍她的背,哄道:“别怕,马上就到了。”
话音落地没多久,整个身体便没入刺激的冰凉中,紧接着水花溅起,同样落入池子里的还有少年颀长的身影。
“好、好舒服啊。”失去理智的少女变成了一条鱼,开始巴拉碍事的衣服,可刚脱了外衫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钳制。
她不乐意了,嘴里噗嗤一声往人脸上喷水:“你干什么?放开我!”
谢妄掐着她的手腕,冷白的面容白纸一般,呼吸一沉,当即划开手指,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在她脸上画了个繁复的咒印。
从额头到眼皮,再到鼻尖,最后锋利的一笔擦过嘴唇直滑到颈下。
——仿佛古老的仪式中被献祭的少女。
“嗯,这是什么?”感觉到腥甜和粘稠,虞绵绵本能地伸手去擦。
结果被人迅速攥住:“别擦。”
池水淹没到两人腰际,站都站不稳,谢妄一手扶稳她,一手毫不犹豫地破开手腕,滚烫的魔血霎时将池水染红,水温迅速暴涨,咕噜咕噜冒起滚烫沸腾的水泡。
少女本就饱受灼热的侵蚀,如今遇上更霸道的一股力量,瞬间小脸都瘪了起来,一边没出息地抽噎一边推拒:“我不要,好、好热……”
“你乖一点,马上就好了。”
因为力量的外泄,谢妄的声音也变得喑哑,捉住她乱扑腾的手而后把她固定在身后的青石上。
池子里的水越来越红,头顶的月光却皎洁如银霜,洒落静谧的朦胧。
少女一头乌发散落脸颊,身上的襦裙早已被浸湿,真丝上襦紧贴着雪白的肌肤,透出诱人饱满的轮廓,蜜桃色的嘴唇张着大口呼吸,仿佛被摁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狼狈可怜,又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谢妄不去看她的模样,只管专心致志调动浑身的气息。
没关系,诅咒还没蔓延到她的心口,只要她好好坚持挺过去,就不会有事……
可少女显然并不想配合他。
因为下一刻,滚烫的眼泪就顺着她的脸颊滚了下来:“呜呜,你欺负我……你咳、你一直都在欺负我……”
她哭得伤心,先是小声地抽噎,接着越哭越投入,最后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脸跟脖子都哭红了一片,狼狈的糜.艳。
谢妄叫她哭得心乱,险些神思不稳,想要哄她却不知道如何去哄,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干巴巴去接她的眼泪:“你别哭了,小心把……”
“不许你碰我!”手指还没碰到她的脸,便被一声喊叫彻底喝止在那儿。
谢妄瞳孔一惊——他竟还忘了血契!
失去理智的虞绵绵纠结着小脸不停哭诉:“呜……我讨厌你!你以为就你有脾气的吗?先前我费了好大力气去救你哪,嗬呜……可你非但不领情,还给我摆脸子,叫我去贴你的冷屁股,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呜……我告诉你,我才不稀罕你救,你走开!”
失去理智的少女才不管难受不难受,只凭着本能不想让他如愿。
“虞绾!”被血契牢牢钉在原地的少年简直要疯,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这儿说胡话,她真不要命了吗?
“你凶什么凶!我才不怕你!你不许过来!”
少女颤巍巍在水里扑腾,好不容易扶着石头站稳,又被呛了一口水,她呸了一声,潋滟的眸子溢满水光,原本涂抹在脸上的咒印被眼泪冲刷,被压制的诅咒再次扎破皮肤蔓延到脸上。
谢妄死死盯着她,想要往前抓住她可愣是挪不动半步,眼看她身上的咒痕越来越深,他才终于慌了:“我知道了,是我的错,你不要再哭了……”
少女不止没听他的,反而还嫌弃似的使劲抹脸:“我才不要听你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她的心智全然退化,像个受了委屈便哭着发泄小女孩儿,把所有的不满,委屈,还有恼恨通通倒出来。
谢妄咬牙,知道她是受了诅咒的影响,所以更加心急如焚。
就连他这样的魔物身中诅咒都折磨万分,更何况是她这样弱不经风没有灵力的少女?
她只会被蚕食得更快。
所以,她为什么要做蠢事,她不是最怕死的吗?
这么想着,脑海里却不经意闪过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开始是她的震惊和恼怒:“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以为自己不怕死就很厉害吗?我都没有让你给我当牛做马,哪里就逼得你发疯去死啦!”
她还半哄地抱怨:“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呐!非得跟我计较这个,说了来救你就是来救你,你就别跟我耍脾气了!”
最后是她俯趴在床榻前,为他包扎伤口时隐隐期待的眼神:“你终于肯理我了吗?喂,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