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咳咳……”裴子期一张嘴,就呛了一股刺喉的风。“……殿……殿下!”前方的悦宁也不知听见了没有,但不管听见没听见,总之,自后边看来,她是一点儿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裴子期是真的有些急了。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看着他们两人的马越跑越远,路边的景色越来越陌生,似乎他们早已经跑偏了方向。他们这一行人才刚刚驻扎下来,只怕守卫围场的侍卫们都还没来得及分派好。这若是不小心跑离了围场,可不是闹着玩的。裴子期毫无办法,追了半天也追不上,索性豁出去了。马已经很快了,但还是不够快,至少,还不够让他追上前方的那一匹马。裴子期又将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再重重落下。“驾!”座下的马吃痛,发狂一般地朝前奔跑起来,似乎真的突然快起来,眼看着离前面那个模糊的影子近了一些,看着似乎又近了一些……“殿下!危……”裴子期心里着急,身体便也忍不住朝前倾了半分,谁知那马儿正踩中了一块石头,就这么一颠,裴子期身子一歪,没能稳住,直坠马下。经此一番狂奔,悦宁心中一股怒气渐散,却听见身后似乎有动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一匹快马上掉了下去。接着,顺着那小山坡滚了下去。“裴……裴大人?”悦宁吓了一跳,赶紧放慢了马速,转了方向,朝身后跑了过去。那一匹无人驾驭的快马也慢了下来,悦宁一声呼哨,便将那一匹马也拉住了,赶紧朝小山坡的后方赶了过去。裴子期这一下跌得可不轻。好在裴子期虽然不怎么会骑马,但好歹他还有些脑子,知道怎么惜命,所以他眼看自己就要跌倒,赶紧护了要紧的部位,又着意朝那长草松软的后山坡滚了下去。当然,这种时候就不能讲究什么仪态了。悦宁赶来的时候,一下马就看见裴子期抱着脑袋,且翻且滚,骨碌碌像个球似的滚落了下去。等好不容易缓住了向下的势头,那一个“球”总算慢慢打开,带着一头一脸的草屑碎土渣,狼狈至极。偏那人不顾着自己,还先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和她说话。“殿下,那一匹马才刚驯——”眼看着想要用力起身,谁知一伸腿,他就咧扯着嘴,又歪倒了下去。“……那马还……哎!”倒下去的那人似乎还要接着说,可又不知碰到了哪一痛处。见到此情此景,再想想平时此人那副卓然而立,似乎无论何时何地都风姿翩翩,温文有礼的模样……饶是悦宁刚窝了一肚子火,也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开了。悦宁已经许久都没有笑得这般畅快和恣意了。当然,也是许久都没遇着这么好笑的事了。悦宁也知道,在此时此刻要嘲笑一个坠马受伤,而且还是一片热心为了她才如此的人,实在是有点儿过分,但……真的是太好笑了。好在那人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他只看着她笑,见她差不多笑够了,才又问她:“殿下心情可好了些?”提到这个,悦宁又忍不住哼了一声。原本是好了,可被裴子期这么一提,难免又让悦宁想到了那一碟子杏仁奶酥饼的事情。悦宁别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真的那么难吃?”这次,裴子期似乎也很认真地先想了一想,然后才回答她:“回殿下的话,虽不算美味,但也尚可。”“你不必骗我!”悦宁沉下脸来,她显然是不信的,说道,“那几个人都说难吃,都急着赶回去吐了漱口喝水,就你还——”对了。好像就裴子期一个人吃了,而且咽下去了,并且没有急着离开去呕吐喝水。也许真的没有那么难吃。悦宁稍稍找回了一点儿自信,或者说,她宁愿用裴子期的话先骗一骗自己。“你……快起来吧。”悦宁的语气之中,带了一点儿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和软。但裴子期费了半天劲,还是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反而又倒了下去,看那咬牙皱眉的样子,只怕伤到了哪里。这下悦宁有些着急了。“裴大人,你伤到哪儿了?”“……回殿下的话,别的倒不要紧,只是似乎崴到脚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悦宁心中多了点后悔与焦灼。其实,她早该想到那些吃了杏仁奶酥饼的人的话是言不由衷的。毕竟她在深宫长大,像这样趋炎附势,谄媚讨好的人,她见得多了。但偏偏不知为何,在那一境况之下,她一想到身边还站着一个裴子期,就觉得羞愤难当,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非要立时冲出来好好发泄一通不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