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云辞微有沉吟,便询问晗初的意见:“虽然你是暂且来东苑侍奉,但也不能无名无姓。你若不嫌弃,我为你取个名字可好?”再取个名字吗?也是,如今晗初已死,她的确需要个新名字。左右不过是称谓而已,如今既然奉命做了侍婢,那便全凭主子做主罢。晗初想起“浅韵”、“淡心”两个名字皆是出自这白衣公子之手,想来他的心思必定不俗,于是便微微点头。她原本以为白衣公子起名会信手拈来,岂知却见他沉吟许久,似在慎重斟酌。晗初看着他眉峰微蹙的模样,莫名便提起了心思,对自己的新名字有了些期待之意。两人便如此沉默着,良久,云辞才轻轻提笔写就两个字——“出岫”。他想起了初次在泉边偶遇这女子的情形。那夜他本是无心睡眠,才突发奇想要出东苑散散心,谁知竟无意中瞧见有个少女在泉边沉琴。虽是夜色阑珊,彼此又隔着一段距离,可云辞向来目力极佳,纵然在深夜里也能清晰远视。他还记得少女当时的神情,带着两分落寞,三分伤情,剩余五分则是坚韧倔犟。云辞并不觉得那沉琴的少女如何美貌,诚然他也对女子的容貌不甚在意。然而当时她的神情及周身散发的气质,教他印象颇深。明明是个看似温顺的少女,云辞却察觉出她骨子里的几分孤勇。若不是侍卫竹影率先出声相询,惊动了她,他其实并不准备出言打扰。不过也是因为竹影那几声询问,才教他知道她不会说话。恰好沈予这几日来找他商量治疗喉疾的药方,他便误以为这少女是沈予的某位红颜知己。毕竟琴瑟自古象征情事,女子夜中沉琴,免不得让人误会她是为情所困。然而后来他发现,这少女竟连沈予的表字都不知晓,看着又不大像是沈予的红颜知己了。也许正是这份朦胧的神秘,才使得云辞记住了这个无声的女子。因而昨日淡心说起要找侍婢顶替浅韵,他便脱口而出点了她。不过沈予也太大意了,到如今竟是连个名字都没有给她取。云辞不禁失笑地看向宣纸上的两个字:出岫。其实这名字并无多少深意,只是他恰好想起了“娇横远岫,浓染春烟”八个字来。这八个字也并非任何女子都能担当得起,可他无端想到了她,或许这足以证明她的美貌。再者那夜他与她的偶遇本是无心,便也符合了那句“云无心以出岫”。云辞自问这名字起得有些随意,但也不算辜负了眼前的少女。他将宣纸推到她面前,低低征询:“可以吗?”晗初低眉看着纸上这两个字,朱唇微翕,无声地念着:“出岫”。她认为不输于“浅韵”和“淡心”。如此想着,晗初便轻笑颔首,又提笔问道:“云无心以出岫?”云辞这才浅笑起来,看着她清眸微眨的模样,只说了三个字:“我姓云。”刹那间,屋内好似化作了琼楼玉宇,储了两位出尘仙人。男子是北辰紫微,众揽万星;女子是芍药花仙,熏染倾城。不过是彼此相视一笑,便已寻到几分会心的默契。☆、第14章:纸上风月觅知音夏末的风飘云动皆有些慵懒之感,湛蓝的天空映照在与世隔绝的东苑里,更添了几分惬意氛围。阳光透过窗户浅浅地洒进书房之内,早已失去原先的灼烈,只余下绵暖光辉。犹如云辞的清浅眸光。晗初坦然地与之对视,思绪仍旧停留在“出岫”两个字上。半晌,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才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团,展开奉至云辞面前。纸上是一首长诗,题为《朱弦断》:“风月满客错觥筹,常听逢迎与娇嗔。忽闻美人香魂殒,四座公卿倏嗟叹。遥想妃瑟环鸣声,迄今绕梁动婉转。流水落花传湘浦,芙蓉泣露笑香兰。玲珑七窍当如此,衷肠一曲断巫山。人心重利多轻贱,万籁寂寥浮世难。吾自缘悭琴箫合,君赴九霄弹云端。世间再无痴情事,休教仙音泪阑干。”诗的末尾还有一句小注——“醉花楼惊闻晗初香消玉殒,感怀而作。”云辞对着这首诗细细读了一遍,叹道:“虽然平仄不甚押韵对仗,但胜在真情实感,也算一首好诗。”言罢他又呢喃出口小注里的那个名字,看向一直立在书案旁的晗初,问道:“晗初可是个青楼女子?”晗初默然点头。云辞见她面有戚然之色,有些疑惑:“你想说什么?”晗初沉吟一瞬,指了指那个“悭”字,无声相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