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拿她没办法,到底是怜惜崔缇受了无妄之灾,一整个下午都陪她说话解闷,缓解突然受到的惊吓。哪知这次受到的惊吓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云红被扭送官府,等待她的是流放之刑。当夜,裴宣执笔坐在书房,问责的书信还没写好,白棠一脸焦急地跑来:“郎君,不好了!”崔缇忽起高热,后半夜都在说胡话,嘴里一会喊“行光”,一会喊“夫君”,要么就是拧着眉头默默地哭,像是魇着一般。熬好的药汤喂进去迟迟不奏效,裴宣急得六神无主:“阿娘,这可如何是好?缇缇怎么还没醒?”裴夫人柔声安慰她。恰是此时,一阵铜铃声穿过寂静深夜在裴家门前响起。第39章 红尘劫穿着花里胡哨衣服的女人骑在胖驴背上,双腿吊儿郎当晃。晚风吹过,系在驴儿脖子的铜铃发出一连串脆响,她看着裴府紧闭的大门,出声吆喝道:“喂,醒醒啦。”音波荡起,如同一粒石子掷在平静的湖面。啪!四围溅起水花。门子揉揉眼睛,蓦的被惊醒:“谁呀!”……今夜原本有星月,后来月亮被乌云挡住,星星泯灭光辉,于是这夜成了浓稠久置的墨,黑压压地令人窒息。管家疾步而来,恭敬停在门外:“回禀夫人,郎君,外面来了个奇怪的女人,说是能解郎君之忧。”“解忧?”裴夫人看向女儿。裴宣坐在床沿为崔缇拭汗,养在府里的家医显然对缇缇的病症束手无策,她沉声道:“请她进来。”内室隐有汤药的苦涩味,纱帐放下来,裴宣侧身回眸。深夜古怪的来客迈过这道门。到了灯光下她一身装扮更引人注目,仿佛要将世间所有颜色穿在身,艳丽无双,瞧不出年岁,一双眼睛黑亮,笑起来很不正经,偏偏教人没法生厌。衣服五彩斑斓,腰间缀着一枚胖仙鹤玉石,仙鹤的眼睛是闭着的。她在打量女人,女人也在不慌不忙注视裴宣。年少风流,文质彬彬,腰还是一如既往的细,正直不可侵犯的气韵真是过去多少年都没有变。缈缈仙气俱化作浩浩书卷气,人如竹,目如星,一身清然,若朗月春风。她笑了笑:“见过裴郎君。”裴宣与她见礼:“不知阁下来此,欲解我何忧?”“自是裴少夫人的怪病。”她一语道破外人不知之隐秘,坐在屏风后的裴夫人心下吃惊,不住琢磨此人的来历。大昭名山大川多多少少藏匿着一些隐士高人,只是听此人声音不像是活了多少年的怪物,年轻得很。女人唇畔的笑始终没落下去,看着裴宣一副在看稀罕景的雀跃神情。“前辈有真本事。”裴宣不疑有他,当即俯身作揖:“求前辈帮我。”“好说。”她屈指弹了弹悬在腰侧的玉石,胖仙鹤不情不愿地扭动两下,好似活物。烛火通明,裴宣走出几步在前领路,身子背对着,并未察觉此番细节。屏风撤下去,裴夫人出来面见贵客。女人微微颔首,眸光转向床榻方向。纱帐卷起,裴宣眉间流露愁索:“这便是我家娘子,此前还好好的,受了一场惊吓当晚就发了高热,服了药也没见好,反而更糟。”她说话的功夫陷入梦魇无法醒来的崔缇正细声嘤嘤哭着,眼泪划过她的眼尾,哭也不敢大声的样子落在裴宣眼里仿似要割掉她的心头肉,疼得紧。此情此景,女人不合时宜地笑出来,招来这对‘母女’诧异的回顾。“前辈?”裴宣不解询问。女人深深地看她两眼,像在看什么有意思的趣事。察觉到这位‘裴郎君’藏得极小心的不满,她挪动步子到榻前,装模作样地开始诊脉。房间落针可闻,唯有崔缇细弱的哭腔和不时呢喃出口的“行光”。只听着她苍凉无望地喊,裴宣的心都要被揉碎,见此人慢慢收回手,忙问:“怎么样?我家娘子这是怎的了?可有大碍?”为爱魂不守舍的情态,哪有昔日心如止水的超脱?她感慨文曲星君还有如此新鲜的一面。“少夫人得的不是病。”裴宣眼皮一跳,抿着唇,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求医问药,最怕听到这话了。“高人可否把话说得再明白些?我这儿媳得的不是病,又是什么?”“不是病,是咒。”“咒?”裴宣作势请她出去详谈。婢子有条不紊地上茶,好生招待贵客。几人落座,闲杂人等屏退,女人继续道:“厌胜之术自古有之,有人用此术咒诅了贵夫人,所以人在梦魇中以自身之力无法醒来。而此法最邪门恶毒的一点是能让中咒之人在最惶恐中死去。” ', ' ')